郭峰

史載漢代陵縣人東方朔“詼達多端，不名一行，應諧似優”。他以一篇長達三千片竹簡并讓漢武帝足足用了兩個月才讀完的自薦書當上了官，但他也因為性格詼諧“其事浮淺”而一生沒能得到漢武帝的真正重用，而僅僅被以俳優(指古代以樂舞諧戲為業的藝人)待之。甚至到今天人們說起他，首先想到的還是相聲鼻祖、滑稽大師。然而，東方朔的另一面其實是一位身懷天下、敢說敢做、憂國憂民的政治家。清版《樂陵縣志》中有一篇他與漢武帝的《化民有道對》，從這篇僅300余字的《對》書我們可見其正直為官、直言敢諫的政治情懷。

漢武帝在位69年，他執政的后半期，同歷史上其他帝王一樣，也陷入了獨斷、奢侈、自大的地步。他大興土木、廣納后宮，生活奢靡。即使如此，他還“從容問朔”——自負甚至是自我炫耀地問東方朔：“吾欲化民，豈有道乎？”我教化百姓的水平還不錯吧？

哪知道東方朔竟然毫不客氣地對他進行了批評，東方朔從漢文帝說：“孝文皇帝之時……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綈，足履革舄（xi鞋），以韋帶劍，莞蒲為席，兵木無刃，衣缊無文，集上書囊以為殿帷；以道德為麗，以仁義為準。于是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文帝富有四海，但他仍穿粗衣著皮履（鞋的產生歷史是先有用獸皮做的鞋，后才有以布、絲、麻等制成的鞋，在漢代時后者要比前者貴重），鋪蒲葦草席，以廢舊的書袋做皇宮裝飾，以修養高尚的道德為美，以倡導仁義為治國標準。天下百姓都以此為俗，社會風氣明朗，充滿正氣。可是“今陛下以城中為小，圖起建章，左鳳闕，右神明，號稱千門萬戶；木土衣綺繡，狗馬被繢罽（音hui ji指彩色的毛織物）；宮人簪玳瑁，垂珠璣；設戲車，教馳逐，飾文采，叢珍怪；撞萬石之鐘，擊雷霆之鼓，作徘優，舞鄭女。上為淫侈如此，而欲使民獨不奢侈失農，事之難者也。”您嫌住處小，建起華麗的號稱有千門萬戶的建章宮；您穿要衣錦繡，吃要食美食；連您的狗、馬都要穿彩色的毛織衣服；您的一般宮女的簪子是玳瑁做的，步搖也要用美玉；出則華麗彩車，鐘鳴鼓樂，氣派非凡；入則俳優、舞女終日相伴。長此以往，您這種奢侈浪費的做法人們必將會群起效仿，到那時，就會動搖國家的根本了！

從這篇短短的《對》中可以看出，東方朔是一位能于太平盛世中看到奢靡之危害，心懷百姓疾苦，不懼帝王的正直、愛民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