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運河德城區段東側、東風西路北側的龍運湖。岳朗攝
□季桂起
舊河，這是過去老德州人對曾經廢棄的一段運河河道的俗稱。京杭運河自元朝全線開通之后，從德州城西邊逶迤而過，為德州在明清時期的繁榮創造了優異的交通條件和地理優勢。據德州地方志記載，明清時期的德州“車舟所會，食貨集散”，運河更是“帆檣如林，舳櫓相接”。運河使得德州成為“富庶甲齊郡”的“水路要害之樞”，成為運河沿岸著名的工商業城市。但是，運河同時也給德州帶來了一個不利因素，那就是水患頻發。據記載，明清時期德州段運河曾多次有洪水潰堤，一度還曾漫入德州城里。
一
最早運河自老河口（今勝利橋附近）進入德州后，沿德州通向河北故城、棗強的大道北面東拐，再掉頭向北從德州城西流過，一直到小鍋市附近的月河與今天的運河河道相接。沿途設立眾多碼頭，如過了老河口后，上碼頭、豆腐巷、鹽店口、橋口、竹竿巷、老虎倉等處均是碼頭，這段不足10公里的河道就有10余個碼頭。清雍正四年（1726），為了避免水患對德州城的威脅，運河向西改道，至現今運河的位置，使河道不再緊靠城垣，并加高了堤壩。剩下的這段廢棄的河道就成了“舊河”。
舊河從那時經歷了將近300年的歷史變遷，以至于現在的德州很多人并不知道它本來的狀態與風貌。本來運河改道后，作為靠近城區的這段舊河道，仍然承擔著向城里運輸貨物的功能，但是津浦鐵路修建后，它就失去了商貿、交通的作用，只成了單純的城區景觀河段。尤其是在后來的城市大規模建設中，其大部分河道被填沒，只剩下殘存的一小部分，“舊河”由此成為人們再也無法復制的歷史記憶。
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開工修建津浦鐵路，德州這一段鐵路跨越了老運河。當時為修鐵路，就從舊河東岸就地取土填筑鐵路路基。鐵路修好后，舊河就被一截兩段，分為鐵路西河道與鐵路東河道。鐵路西河道從勝利橋北東延至今運河公園，再向北到今三八路涵洞附近，包括現在的龍運湖及黑馬大市場，都是西段舊河的一部分。鐵道東河道從今德州扒雞大酒店附近向北一直到小鍋市附近。過去德州運河勝景之一的數帆亭就在鐵道西舊河岸邊，柳湖與董子讀書臺則在鐵道東舊河岸邊。
二
昔年這段老運河不僅商貿繁華，也曾經水波蕩漾、風光秀麗，是一處頗受商旅、游人贊許的絕佳風景。清代一位詩人曾這樣描寫這段運河的景致：“漁罾低插夕陽明，別岸平蕪馬足輕。水碧沙清秋色里，蒲帆徐過德州城。”
鐵道西舊河因為修筑鐵路取土的原因，河面被擴寬了很多，形成了一個面積約有數百畝的小型湖泊，德州人將其稱為“舊河海子”。舊河海子東岸緊靠鐵路，跨過鐵路就是火車站。西岸有一條日本人修的水泥公路，路邊長著兩排高大的楊樹，路基下面到水面的地方鋪著滿地修路留下的碎石子。這里曾是人們消夏的好去處，成為盛夏時節的游泳場。我小時候就經常到這里游泳。海子里魚很多，有一段時間人們用一種叫甩桿的漁具到這里釣魚，常常是收獲不菲。海子東岸是用大石塊砌成鐵路路基，靠近水面的石頭縫里有很多鱔魚，經常有人到這里來摸鱔魚。摸鱔魚需要特殊的技巧，一般人往往空手而歸。
西邊這段舊河的北岸是當時德州的儲運場，建有許多寬大的儲藏倉庫，現在大部分都已拆掉，建成了高樓小區，只有幾間勉強保留下來。儲運場里長著很多郁郁蔥蔥的大樹，灑下一片濃蔭。樹林里有不少貓頭鷹。到那里去看貓頭鷹，曾經是老德州人的一個觀光項目。記得儲運場里的核桃樹最為引人注意，這在城區其他地方很難見到。高大的泡桐樹也是一景，初夏時節開滿了淡紫色的花朵，像一片紫色的云霞覆蓋著蒼翠的場區。
鐵道東舊河以通向現在三八路涵洞的一條小路為界分為兩段。南邊一段靠近火車站，附近住著很多人家，房子就建在河沿邊上，人們可以沿著臺階到河里洗衣服、洗菜，是名副其實的水上人家。最南頭是一個二層小樓的旅社，小樓是一棟西式的洋房，居住的多是南來北往的旅客，現在改造成了德州扒雞大酒店；最北頭就是過去的董子讀書臺舊址，記憶中那里樹影婆娑、野草叢生，靠近水面的岸邊長有幾棵粗大的垂柳，所以這個地方也被稱為“柳湖”。蕩漾的湖水、搖曳的垂柳，掩映著頹圮的高臺，很有一種滄桑古意。后來讀書臺舊址成了一個汽車運輸公司所在地，前幾年又改造成了居民小區。
三
三八路涵洞小路以北那段舊河，水面比較開闊，最初兩岸都是荒地，長滿了蒲葦、灌木、雜草，上世紀60年代在東岸這邊修建了玻璃廠，廠區煙囪高聳、廠房林立，是德州早期工業的象征之一；西岸靠近鐵路那邊，過去曾有日軍的幾個碉堡，只剩斷壁殘垣，周圍雜草叢生，是一個捉蟋蟀的好去處。這段河里魚也很多，我曾親眼見到人們用截網逮到的足有七八十厘米長的大魚，還有臉盆大小的甲魚。到了夏天，這段河道岸邊蘆葦叢中蜻蜓特別多，種類繁多、五顏六色，吸引很多孩子來捕捉。
記憶里的舊河是孩子們的樂園，小時候的我們放學之后或者在假期經常到那里玩耍。游泳、滑冰、釣魚、捉迷藏、捕蜻蜓、逮蛐蛐，種種野外活動，為我們那個時代的少年留下了頗為值得眷戀的生活情趣。可惜的是，現在這種充滿野趣的舊河風光已經不復再見。在大部分被填沒的河道上，建成了眾多城市設施，如火車站公交樞紐、黑馬大市場、國際商貿城以及一些酒店、商鋪、居民小區，只留下了名叫“龍運湖”的那一小段。好在后來在這一小段舊河邊上修建了運河公園，算是給人們記憶中的老運河留下了一個憑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