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映先火,成為一段時間內的熱搜,《我本是高山》成為文化熱象。眾聲喧嘩之下,我們不禁要想,一部電影作為藝術作品,在當下可以承擔什么,應該承擔什么。想清楚這些,對于目前和今后的電影以及文藝創作,可能意義更為深遠。
對英雄主義的凸顯與高揚
文藝作品首先要弘揚真善美,而英雄主義便是真善美的集中性、綜合性顯現和表達。揭露和再現生活中的不足是文學藝術的手段,但不應該是目的。“我本是高山”,這是電影的名字,是這部電影所要凸顯的文眼,也是最打動觀眾之處。電影將華坪女高的校訓加以提煉,也將張桂梅老師的英雄主義色彩和她的女孩子們的奮斗精神力圖進行闡釋。“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這是張桂梅給到每一個人的最好激勵和鞭策。
再暗淡的生活,總會有些微的曦光;再昏黃的人生,總是有希望在指引前行。正如魯迅先生在《故鄉》中所說的:“希望是本無所謂有,也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當我們看不到希望的時候,奮斗就是了。每個人都是自己命運的主宰,每個人自己才是自己的高山。想要逆天改命,除了以十倍百倍的無畏精神去拼搏,去與命運抗爭、與困難搏斗,別無他途。
在奮斗的路上,那個給了你希望的人是英雄,那個給了你力量的人是英雄,《我本是高山》以對張桂梅英雄主義精神的塑造和毫不掩飾的凸顯與高揚,在主旋律影片類型化的道路上進行了非常正向的努力。
主旋律文藝作品
創作的突圍與困境
“高大全”這一名詞,一般特指對典型人物、英雄人物的崇高精神的概念化注解,即主人公必須形象高大、胸懷寬廣,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沒有缺點的形象,是一個拋棄了“小我”只有“大我”的完人。
只是,當《龍江頌》中的江水英高唱“毫不利己破私念,專門利人公在先”時,觀眾們時常會在內心疑惑:她沒有家嗎?不需要回家嗎?文學藝術創作便也由此類反思起,讓英雄人物回歸普通人,人物產生英雄事跡的動機不再是崇高的理想信念,而是對家人的愛,對個人境遇的不滿足,對社會不平現象的反抗等等。
這樣一種解讀,成為主旋律作品創作面對困境的第一次突圍,并成為到目前為止很多文藝作品的路徑依賴。英雄人物首先應該是人,甚至只是生活在我們身邊的毫不顯眼的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樣,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愛恨,也有內心的沖突與掙扎。但是當大的困境或磨難降臨時,他們卻會褪去普通的衣衫,顯示出耀眼的光芒。
對英雄人物的人性的一面甚或多面的展示,絲毫不影響其人格魅力,反而更加反襯了形象的豐滿與高大,體現出作品的深度與力度。包括《我本是高山》對張桂梅老師內心世界的挖掘和解讀,時時涌起的對亡夫的思念、對一生都走不出大山的女孩們的悲憫、對只能嫁人生娃的女性命運的憤恨……主創的用意是好的,而且使用得也是合理得當的。
這一模式的不再屢試不爽,原因只是因為遇到了張桂梅。
認知的錯位與偏差
根據現實人物和事件進行改編,已成為近年來電影作品受歡迎的一個條件,因為人物和事件自帶IP,不需要太多的宣傳和推薦就能夠與一部分觀眾共鳴。這是一種借力省力。只是借力省力的另一個維度是,有共鳴的觀眾也自有先驗的觀點甚至是執念。他們就是帶著自己的觀點和想法來印證的,而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來看影片是如何來傳達的。當一致達成時共識便產生,而偏差存在時爭議便難免。
對于張桂梅老師的認識,便顯然是深深地體現了整個社會特別是年輕人的觀點與主創團隊間從認知到定位的諸多錯位和偏差。相信崇高,是當代年輕人的理想或者說是精神寄托,張桂梅老師成為這種相信的一個實體化表現,對于這個人物,社會是發自內心的推崇和敬仰。張桂梅,已成為一個神性蓋過了人性的名字。
出于平凡,但不能耽于平凡。掩飾光芒,但不能抹殺光芒。觀眾特別是年輕一代對信仰的堅定和對崇高的推崇,在這個時間里是如此迅速成長和集中爆發。觀眾的成長和需要倒逼創作者對自己進行反觀,反觀的結果便是要迅速學習和跟上觀眾的腳步。電影固然是創作者藝術理解的個人化闡釋,但同時,還應該是與觀眾的良性聯系與良好互動。
回歸電影本身
電影是一門遺憾的藝術,藝術追求是理想,實際表達是現實,往往會是理想很豐滿而現實很骨感。當電影一旦公映后,所有的遺憾都只能成為遺憾,沒有機會去修補。不允許一部電影存在遺憾是不現實的,也是不正常的。
回歸到電影本身,首先是要回歸到藝術評論本身。評論是探討,是商榷,而不是以雷霆之勢消滅。藝術評論就是要就作品談藝術,而不是人身攻擊。評論要客觀,其目的是為了提出問題,避免今后的藝術創作再重復今天的錯誤或不足,進而將這些問題和解決方式提煉上升為藝術創作的規律性認識。藝術評論不是個人好惡的宣泄。因為有遺憾,才會有改變,因為在改變,才會有進步。
一部電影所能承載的很多,一部正能量的影片會改變人的一生,引導人走上學英雄、做好人的正途。一部電影所應承擔的又不多,和一本書、一部劇是一樣的。引起話題,推動變化,《我本是高山》以一己之力帶動并展示出紛繁的社會心理,充分顯示出了中國電影的巨大影響力。欣喜之余還需冷靜,讓一部電影承擔它所應該承擔的,它所可以承擔的,也許是對中國電影發展更好的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