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根

自行車以前叫“腳踏車”。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自行車和手表、縫紉機、收錄機一起，組成流行一時的“三轉一響”。在那個時候，誰家擁有一輛自行車，是件了不得的事，一般人家根本買不起，就算找遍整個莊子，自行車也沒幾輛。記得當時還是小孩子的我，最大的樂趣就是“追車”。

所謂追車，就是追自行車。但凡聽到巷子里有“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我們一幫半大孩子就會跑出去追著看稀奇。如果一輛外莊來的自行車進了莊，從村頭開始，第一個聽到的小伙伴就會一邊沖到巷子里追，一邊大聲喊：“快出來啊！腳踏車來了！快看啊！腳踏車！”一呼百應，我們呼啦啦都跑出家門跟著瘋跑。窄窄的巷子里，自行車跑不快，我們跟在自行車后面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巷子，像個尾巴似的緊追不放。等到騎自行車的人轉彎騎到莊后上了大路，我們也累得夠嗆，眼看也追不上了，才擦擦滿頭的汗，悻悻地回家。

讀初中時，自行車慢慢多起來了。當然，我家還是買不起，買自行車，想也不敢想。終于，機會來了。姐姐談了個男朋友，就是本莊的。我的耳朵“尖”，很快就聽說準姐夫買了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于是，鼓起勇氣悄悄和姐姐說：“幫我借來讓我學學唄！”我是悄悄說的，不知咋回事，我媽也悄悄地知道了，一頓罵：“你都不會騎，弄壞了怎么辦？讓你姐怎么交代？你怎么不怕難為情的！”

罵歸罵，說歸說，禁不住我的軟磨硬泡，最終還是同意去借一回，說好了只一次，借來試試，過過癮馬上去還掉。

等姐夫把車騎過來，我也顧不得客氣，急急忙忙推了車就往廣場奔。人生第一次學車，也顧不得科目一了，直接科目二，抬腿就跨，上車就騎，俗稱“死上車”。仗著個子高腿特長，也不學掏杠，兩手抓著自行車手把，雙腳踩著腳踏板只管猛蹬，不管三七二十一，歪歪扭扭往前沖。反正踮起腳可以夠得著地，也不害怕。說來也怪，那天的我如有神助，廣場上左三圈右三圈，來來去去幾個回合，不大一會就學會了，總共不過個把小時。

初中畢業后，因為家庭條件的原因，我選擇了放棄讀書出去打工。因為借住在表姐家，離工廠比較遠，步行一段日子后確實吃不消，只好花三十元錢買了一輛“二手車”。這輛車除了車鈴不響，哪都響，前剎后剎都沒有，鏈條罩殼都掉了，但是它和我相依相伴兩年多，直到后來買了新車，把這“老伙計”拿去賣廢品，還賣了十元錢。

買的新車，當然還是自行車。畢竟幾百塊錢買來的，非常愛惜，上班前擦一遍，下班后擦一遍，天好我騎它，逢到下雨天路上泥濘就是它騎我。誰曾想，還沒三個月呢，有一天下班到車棚一看，傻眼了，鎖得好好的自行車不見了。那時候沒有監控，沒有找回自行車，我傷心了許久。

一晃多少年過去了，自行車早就沒再騎過，但是記憶中的自行車，和那些年的往事一起，總在心間。尤其是當年學騎車的情景，恍如昨日：只要腳踏實地，就不要畏懼，只管向前看往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