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芳

九月初九，重陽如一位久違的老友，帶著歲月的深情不期而至。一大早，我懷著對故鄉和母親的思念，獨自踏上不遠處那座大山，開始攀登。山路蜿蜒曲折，行人絡繹不絕，然而他們大多行色匆匆，鮮有人駐足欣賞沿途風景，手機里《故鄉的云》循環播放，讓我對故鄉的牽掛愈發深沉，思念如潮水般蔓延。

亭臺下，一位孤獨的老人靜坐休息，花白的頭發無法掩蓋歲月的痕跡，憂郁的眼神似乎藏著無盡的思念，而他那彎曲的后背，宛如老家大槐樹下母親的身影。我遞過一瓶水，老人擺了擺手說：“天涼了，人老了，不敢喝涼水。”老人無奈的語氣，讓我想起遠在家鄉的母親。她老人家不也是胃口不好，不能吃涼的了嗎？而我平時總是工作太忙，不能回家照顧，內心便不由得自責起來。

我問老人為何獨自上山，老人長嘆：“孩子們都不在家，就剩我了。重陽節，想去山頂看看遠方的孫子。”說完，他拿起拐杖蹣跚前行。

山不算高也不陡峭，我攙扶著老人登頂。登高遠眺，滿目青翠，老人興奮地指向遠方，聲音顫抖著說：“我兒子在澳大利亞定居，遠得坐飛機也要一天時間。今早通電話，兒子說站在這高山上能看到他們。我眼睛花了，看不清楚，你能看見嗎？”我心頭一痛，忙說：“能看得見，孩子挺好，小孫子還沖您招手笑呢。”老人笑得燦爛，眼角卻流下了渾濁的淚水。

我扭過身，遠眺著老家的方向，仿佛看到母親用不太靈活的手在玉米堆里剝著苞米，邊剝邊盤算著收成，她突然站起身，顫巍巍地爬上屋頂，對哥哥說：“老二一定想家了，老大啊，收完莊稼趕緊給老二寄些家里的紅薯、花生，讓他嘗嘗鮮。千萬別告訴娘想他了，要不又沒心思工作了。”

此刻，秋風更勁，思念更濃。我不再猶豫，必須去看母親，無論走得多遠，母親始終等待著我歸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