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看見超市貨架上擺放的各式各樣的小食品時,我都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我出生在20世紀70年代,那時農村特別窮,根本沒有超市,也就有個供銷社或小賣部啥的,家里兄弟姐妹五個,全靠父母兩個人掙工分,全家能吃飽就不錯了,哪里吃過什么零食啊。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母親用省吃儉用積存下來的一點白面,在鍋里炒熟,再放些鹽攪勻,想喝的時候用開水沖一碗,就這種東西對當時的孩子們來說,已經是無與倫比的美味了,我們管它叫“炒面”。
那時,我們天天盼望過年、過節,年節一到,好吃的東西也就自然來了。那白面饃隨便吃,管飽,那些魚啊肉啊的也可以嘗嘗鮮了,那么多好吃的東西,惹得我每逢過年過節都會被撐得病上好幾回。
水果對那時的孩子們來說,更是一種奢望。那時的水果品種特單調,只有蘋果、梨、桃什么的,就這些,平常時候我們也吃不到,更吃不起;蔬菜種類也不多,也就自家自留地里種的幾樣菜。平時,家里一日三餐就吃自己腌的蘿卜咸菜,只有家里來客人時,母親才炒上幾個簡單的菜。有時菜不多,母親就破例買來幾個蘋果,把皮削掉,然后把果肉削成塊放在盤子里,再放些白糖,算是湊成了一道菜。于是,蘋果皮和蘋果核就成了我們幾個孩子爭奪的對象。我的手快,只要母親手里的水果刀一停下,我就一把搶過那長長的蘋果皮,三下五除二塞進嘴里,反復咀嚼后才舍得咽下去,那甜甜的汁水咽進肚子里,感覺真是美極了。蘋果核一般不用搶,母親是分給我們的,我們幾個經常因為你分的核大,我分的核小而爭吵不休,心里更是埋怨母親的偏心。客人上桌后,我們幾個孩子便站在桌子的不遠處,眼巴巴地看著桌上那些讓人垂涎三尺的飯菜,恨不得馬上跑過去下手抓,“一邊去”,隨著父親狠狠的訓斥,他們幾個低下頭灰溜溜的走開了,我卻以老“疙瘩”的身份蹭在桌前,直到父親或客人用筷子夾一點菜放在我嘴里,我才肯出去一會兒,吃完后我再回來接著等。
最讓我眼紅的就是那一盤放了糖的蘋果,盯著他們吃完后,我立即上前討好地朝父親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朝客人點點頭,隨后端起盤子來飛快把盤底的糖舔干凈,然后自告奮勇地把盤子送到廚房洗干凈。
小時候的我還特愛吃塊糖,我這一口爛牙就是那時候吃壞的。父親雖然嚴厲,但是很疼我們,盡管那時很窮,父親還是經常會買些糖放在抽屜膛里,想起來就會給我們每人分一塊。說實話,父親太忙了,經常想不起來分糖的事,另外,每人分一塊糖真是太少了,一會兒就吃完了,吃完后,我們老老實實坐在炕沿上,眼巴巴的看著父親,但誰都不敢再要。
那張放了糖的桌子一共有三個抽屜,有兩個抽屜是用一把鎖鎖在一起的,那是父親放錢和帳本的地方,抽屜膛里放的就是糖,父親是當家的,鑰匙他整天掛在腰里,誰也拿不到。
我時常坐在桌旁,盯著這把鎖發呆,冥思苦想著怎么才能把糖拿出來,想吃的時候就能吃到,不再受父親的牽制。終于,我從唯一不上鎖的那個抽屜處打開了缺口。只要家里沒人的時候,我就把那個抽屜抽出來,用一根長長的小木棍伸進抽屜膛里,往放糖的那一邊胡亂撥拉,雖然每次都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撥拉到一塊糖,但那種狂喜、那種小激動還是讓我樂此不疲。我感覺由于我做事小心翼翼、獨來獨往,所以這種小偷小摸行為一直都沒被任何人發現過。后來才知道,父母早就發現了我的小秘密,只是故意不戳穿我的小把戲而已。現在,每每露出我這口爛牙,父母都會笑我得不償失,我自己也樂得前仰后合。
每當女兒吃零食花錢無度、坐在餐桌前挑三揀四時,我都會把我當年的囧事講給她聽,希望孩子能珍惜當下的幸福生活和父母的勞動成果,做一個勤儉節約的人。
韓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