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劇《李保國》排演劇照

□崔安軍

我是個戲迷，京劇、評劇、河北梆子都喜歡聽。尤其是河北梆子，喜愛的年數比我的工齡都長，喜愛的程度比喝酒吃肉都親。正如常說的“聽見河北梆子腔,餅子貼在門框上”那樣，這邊灶火正旺，那邊鑼鼓開場，牌子曲一響，本該熱鍋貼餅子，結果一走神，就給貼到門框上了，足見河北梆子的魅力了吧。

最早接觸到河北梆子是在七八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村里還沒有通上電，干電池的收音機也不是每家都有。農村里唯一的文化生活就是農閑扭扭秧歌唱唱戲，還有就是紅白喜事的時候，主家一般都會請來吹鼓班子，除了滴滴答答吹喇叭（嗩吶），就是演唱河北梆子，給我啟蒙的是那段蕩氣回腸的《金牌調來銀牌宣》，“原來是平郎丈夫，頭戴王帽，身穿蟒袍，腰系玉帶，足蹬朝靴，端端正正，正正端端，打坐在金鑾。 ”這些段子句短小易學，雖然那時候還記不住唱詞，不懂得唱詞的含義，但旋律很快就印在了腦海里。有人沒人的時候張嘴就唱：原來是當當當當，頭戴當當，當當當當……

村里隔上一段日子就來演一回電影，場地一般是在生產隊的場院里，豎起竹竿拉起幕布架好放映機，老遠的發電機啟動起來，一束光投射到銀幕上，有人將手放進光里，顯擺顯擺。那時候放的電影有《少林寺》這樣的武打片，有《甜蜜的事業》這樣的愛情片，有《高粱的種植》這樣的科普片，有《火車司機的兒子》這樣的譯制片，更有《寶蓮燈》這樣的戲劇片。河北梆子《寶蓮燈》是一出神話劇，也叫《劈山救母》，演的是華山三圣母以寶蓮燈驅惡瘴、退毒霧，救護生靈。偶遇上華山采藥的草根醫生劉彥昌，二人一見鐘情，結為夫妻，并生子沉香。但在慶賀百日之期，三圣母之兄二郎神卻命哮天犬盜走寶蓮燈，并將三圣母壓于華山之下。霹靂大仙救走沉香，將他撫養成人，并授以武藝。15年后，沉香在眾仙相助下，戰敗二郎神，奪回寶蓮燈，斧劈華山，救出圣母。就是這出《寶蓮燈》，將唱念做打有機結合起來，唱得精彩、念得精致、做得逼真、打得給力。吸引得我跟著放電影的小驢車轉遍了周圍的村子，也不知看了多少遍，很長一段時間，它占據著我的精神生活。

西鄰王蠻街村每年秋后趕會，都會邀請河北梆子劇團來助興演出。雖然票價塊兒八角的，但對于我這個沒有收入的小戲迷來說也是異常昂貴的。為了看戲可沒少動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不是隨大人混進場去，就是越墻而入，且屢屢得手。會期的幾天，我就長在戲園子里，什么《陳三兩》、《白蛇傳》、《喜榮歸》、《大登殿》，一出接著一出看，盡管當時還不能看懂聽懂，但聽戲抄音已經足夠讓耳朵懷孕數次。有很多次，我自制道具，用自行車車圈當玉帶，用麻繩鐵絲纏胡子，用白毛巾做水袖，扯開嗓子開唱，直逗得玩伴們大人們前仰后合。河北梆子伴隨我走過了美好的孩童時期，由此就愛上了河北梆子。

1990年，我到了縣城參加了工作。第一次領到差五毛錢就八十塊的薪水，立即跑到新華書店，買了一堆河北梆子戲曲磁帶，有《蝴蝶杯》、《杜十娘》、《雙錯遺恨》、《夜宿花亭》、《陳三兩》、《轅門斬子》、《打金枝》等等。下了班就到隔壁的鎮文化站去放。那時收錄機還很少，況且站長是我的好友，所以可以長期在那里反復的播放，跟著錄音學唱，有時也自備一盤空白磁帶，錄制自己的清唱專輯，過足了戲癮。

2003年的時候，我搬了新居，買了電腦，連接寬帶上了網。網絡把我帶進了享受河北梆子的更廣闊空間，成了我攝取梆子戲曲的主要平臺。逐漸的我才系統地了解到河北梆子有京梆子、衛梆子、直隸梆子三大流派，在唱腔上具有高亢、激越、慷慨、悲忍的風格特點，演唱上講究“腭嗽”、“噴口”、“砸夯”等特殊技巧，讓人聽來淋漓痛快。在虛擬的網絡空間，我不僅收聽欣賞，還學唱演唱，后來經好友推薦，我加入了京津冀河北梆子論壇，結識了全國各地、不同年齡、不同職業的河北梆子愛好者，并有幸成為了戲迷交流版塊的版主，在這里，可以欣賞名家票友的演唱，可以下載歌詞伴奏，可以了解活動信息，還可以參加票友演唱會聚會沙龍之類的活動，有時還能榮幸地見到田春鳥、雷保春、王少華、王洪玲這樣的名家大家，得到他們的指點親授，真是受益匪淺。

今年，在陵城作協的兩次會員聯歡活動中，我現場演唱了《蝴蝶杯》中的“聽罷言不由人笑容滿面”，“果然是好景色名不虛傳”和“忽聽得譙樓上響起更點”三個唱段，盡管字正腔圓，但嗓音明顯偏離初心。用朋友的話說就是：猛一聽你唱的不怎么樣啊，但仔細一聽呢，還不如猛一聽呢！看來，我最崇拜的田春鳥、張慧云老師的唱段今后難以表現了，根據嗓音條件再學習學習達子腔吧。

隨著信息和網絡的普及，出現了各種戲曲APP、全民K歌等互動空間，這些空間有拍麥功能、練唱模式、好友擂臺、海量伴奏、趣味調音、趣味互動、社交分享等強大功能，有時我也排麥獻丑一段，鮮花掌聲飛吻屏幕上飛舞。

時代在進步，科技在發展，作為傳統藝術的河北梆子也在革新，前些日子河北梆子劇院排演了現代劇《李保國》，并榮獲“文華大獎”，作為一個戲迷，衷心的為之高興。河北梆子充實了我的人生，豐富了我的業余生活，這正是：梨園百花競芬芳，最愛河北梆子腔，聲腔轍韻俱高亢，開口一唱蕩氣回腸，擅長委婉并悲愴，剛柔并劑柔亦剛。宮商角微皆流暢，余音饒得三日梁，燕趙自古多豪壯，慷慨之士萬古傳揚，祖輩生在平原上，太行山下是故鄉，天也高來地也廣，男兒女兒心坦蕩，勤學苦練汗水躺。新戲一演上下忙,大幕一開寵辱忘。為他歡喜為他憂傷，曾經義憤滿胸膛，情到深處淚成行。夜半常回板鼓響，醒來多是夢一場，酸甜苦辣俱已嘗，紅顏見削又何妨，為是瑰寶得宏揚，好年華換來了梅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