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河一中教師杜振,把短暫的一生獻給黨的教育事業,立德樹人、堪為師范——
令人仰止的平凡
韶華歲月戛然而止,他的人生休止符定格在41歲。
他叫杜振,是齊河縣第一中學一位普通教師,德州市優秀裁判員,齊河縣優秀教師、優秀共產黨員。 4月26日,因心臟病突發溘然離世。
一個平時默默無聞的老師,去世之后,在黃河之濱的齊河引起廣泛關注。緣何那么多素不相識的人記住了這個名字,心生景仰、念念不忘?
因為,在立德樹人的崗位上,他把生命的美好化成如兄如父的情懷,以勤勉奉獻的精神把最深沉的愛留在了校園、留給了學生。
近日,德州市委教育工委追授杜振“優秀共產黨員”稱號。
他說,人勤地不懶,帶好班級、管好公寓,最好的辦法就是盯上靠上
杜振2002年從煙臺師范學院(現魯東大學)畢業,來到齊河一中。 2006年起,擔任班主任工作。 2013年,擔任學校公寓科副科長。他和妻子單曉飛都在齊河一中工作,妻子擔任今年畢業班的語文教學工作,勞動強度大,加班加點是常事。
趙方洪是杜振班級所在的年級主任,自從2002年起,兩人就一起合作。“4月25日,晚自習下了課,我照例巡視各班,看到杜振還在開班會。我轉一圈回來,杜振正跟兩個鬧矛盾的同學談話調解。22:05,我和杜振還有兩個學生一起走出教學樓。當來到北餐廳十字路口時,杜振往北去公寓樓值夜班,我往南回家屬院。臨走,他還朝我揮了揮手。沒想到,這竟成為我們倆的永別。 ”趙方洪說。
那晚,杜振把兩個學生送回宿舍,又檢查完紀律,已是23:20。在與宿舍管理員華新廷交談時,杜振突然雙手捂住胸口蹲了下去。再看時,已是臉色蠟黃、額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我不舒服,先回家吃點藥,一會兒再回來。”杜振這樣對華新廷說。騎電動車走出十多米后,他又折回來告訴華新廷:“你注意一下剛才那兩個學生,雖然和解了,我怕想不開鬧別扭打架。”安頓完后,杜振回家吃藥,卻再沒回來。
因為零點以后回家是家常便飯,怕打擾妻兒,杜振總是悄悄進屋。那天正趕上高三第二次練兵考試,擔任高三年級班主任的妻子,批閱試卷至22:00,回家就休息了。
4月26日凌晨,妻子去洗手間時,發現杜振趴在客廳地板上,已經去世了,手里攥著治胃病的幾粒山楂丸。“他一直認為患有胃病,沒往心臟上想,常備治療胃病的山楂丸。我勸他去醫院查查,他說等這批孩子高考結束后一定去,可是直到去世也沒去檢查。 ”趙方洪說。
和他“體育系畢業、年輕漢子”的身份極不相符,杜振屬于那種很勤奮、很心細、愛琢磨的年輕人。他常說:“人勤地不懶,細心沒壞處。帶好班級、管好公寓,這法兒那法兒,最好的辦法就是分分秒秒盯上靠上,聚精會神地摸清學生的心理,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
他管的班級紀律好,學風正,班級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他負責的公寓樓內務衛生整潔,文化氣息濃厚,學生遵規守紀,是所有公寓樓中管理最好的。
因此,他給同事的印象一直是匆匆忙忙。家、教室、公寓三點一線。去世后,家人想找一張跟他的合影照片,結果除了與學生的合影,他與妻子孩子的合影竟一張也沒有;據說,因為1歲的小女兒由奶奶姥姥撫養,孩子整天媽媽、奶奶、姥姥叫得很溜,卻唯獨不會叫爸爸,直到爸爸去世前夕……
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怎樣把學生帶好,幫助他們系好“人生第一粒扣子”
4月28日,杜振遺體告別儀式臨近結束時,突然,2018屆畢業生王巖急匆匆趕到,后面跟著他的父母。三人還未走進告別廳,王巖母親就抑制不住大聲哭起來,引得周圍人再次落下淚水。
王巖讀高三那年轉入杜振班里,此前讀高二時,他成績不理想,當時一位老師曾告訴王巖父母:這樣的成績恐怕連個專科也考不上。進入杜振的班里,王巖的成績仍然一路下滑。那段日子,連父母都對王巖喪失了信心。
一天晚上,王巖被杜振約到了值班室。一番閑聊后,杜振突然問道:“王巖,心里有沒有喜歡的女同學啊? ”
“有,”王巖猶豫著回答,“是咱班的。 ”
“我知道,其實我觀察你一段時間了。我建議,你不如把心收回來,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等大學畢業再追求愛情也不遲。 ”
一番促膝談話,如同清清細流,讓王巖有了認識上的巨變。“從那以后,杜老師隔一段時間就跟我聊聊,逐漸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了學習上。沒有他,我絕對考不上山東財經大學,是他改變了我的一生。 ”
在學生們眼里,杜振的心永遠是平靜的。他平時騎著一輛電瓶車匆匆往返于家校之間,身上總是穿一件藏青色沖鋒衣。每天晚自習,他幾乎沒有離開過辦公室和教室,社會上的交際場合幾乎不參加。杜振吃的是死工資,身上背著房貸,但他對學生卻很“大方”,學生病了去醫務室甚至縣醫院治病,他不僅全程陪同,還自己掏錢。過后學生還錢他一概拒收,說要等到學生考上大學參加工作后才可還賬。變天了,有些女學生衣裳單薄,他立刻回家取了妻子的衣服給她們。冬天早操結束,學生回到教室,發現自己杯子里已經倒上了熱水。
親其師信其道。就讀于山東警察學院的司道林,是杜振的學生。說起杜老師,他掩面哭泣。“他太累了,太操心了。 ”他說,“一個人的學習生涯中,總會遇到兩三個貴人,杜老師是我最重要的貴人。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怎樣把我們帶好。 ”
司道林入學成績在全校排50多名,高一時一度是班里的第一名。然而到了高二,他的注意力發生了嚴重的偏差,課堂上不再認真聽講,滿腦子想的是如何搞好同學關系。結果高三第一次月考,他的成績一下子降到全校200多名。
杜振在找他談話之前,經過了長時間的觀察。剛一見面就告誡他:其實在齊河一中你不是最聰明的,這里高手多的是;你要知道人生每個階段都有該做的事,高中的首要任務仍舊是備考,等到了大學,自然會遇到更多更優秀的人。話不多,句句點到了要害上,杜振做學生思想工作從來沒有空對空,玩虛活,總是直戳痛點,藥到病除。
他是“治班能人”,常站在窗外“偷聽”,把教學建議寫成小紙條,傳遞給任課老師,不讓每個學生掉隊
齊河一中2015年畢業生隋心雨,目前就讀于齊魯師范學院。
她說:“我們畢業后,每年都去看望杜老師,其實,我們見了面一般不稱他老師,而是稱老杜、振哥、老班,有時戲稱他科長。其實,在我們眼里,他真的就是我們大家共同的父親。 ”
隋心雨回憶起臨近高考那會兒。“最后一堂課,明天我們就要走上考場了。晚上杜老師剛走進教室,我們全體起立,唱起了《老師,我總是想起你》。班長走上講臺,拉開活動黑板,是我們集體寫的一張特別請假條:親愛的振哥,我們因畢業需請假,時間永遠,望批準。當杜老師讀到‘時間永遠’時,他再也控制不住,背對著大家哭了。 ”
杜振善于觀察,不放過任何細節。根據學校安排,高三他只當班主任,不任課。隋心雨說,任課教師在講臺上講課時,杜老師會經常站在窗外“偷聽”。他會觀察每個人的表情、神態,判斷他們是否聽懂了,是否走神了,用小紙條一一記下來交給任課老師。
王海燕老師曾與杜振在一個教課組,她經常會收到杜振遞來的小紙條。“他會告訴我哪個學生對哪個問題好像沒聽明白,建議我課下給他開小灶;有哪個同學沒認真聽課,建議我下節課提問他。”王海燕說,“收他的紙條成了習慣,感覺我們就是同一戰壕里的戰友,現在他走了,再也收不到他的紙條了。 ”
在杜振班里的后墻上,懸掛著一個特殊的計分板,這是杜振對于教學管理的另一項發明創造:板子上畫滿了表格,詳細記錄每名學生的總成績、各科成績。每次月考后,記分板都會更新一次,督促著大家往前爭。
在平時管理班級中,杜振極端重視思想政治教育。其他班主任有時為了抓學習進度,把班會時間改成了自習課。但是杜振從來沒有,“他堅持開班會,45分鐘,從頭講到底,而且內容從來不重復。 ”副校長陳顯亮說。杜振在班會上,跟大家既探討具體現象,又探討人生話題;既揭開思想誤區,又指明努力方向;既灌輸哲學道理,又啟發大家思考人生命題。他的班會富有思想性、針對性和親和力。
功夫不負有心人。杜振帶領的2015級學生考出了齊河一中歷史上最好成績:47名參加高考的學生全部通過了本科線。
他值班室五彩的針線包,訴說著如兄如父的關愛;他為家庭忙祿的身影,是作為一個兒子、丈夫、父親的本色
杜振走了,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工作人員來到學生公寓樓他的值班室,收拾他遺物時,一個圓形針線盒靜靜地躺在抽屜里。里面有藍色線、黑色線、紅色線、紫色線,交織在一起,像彩虹。“杜振一個練體育的大男人,怎么還用這物什? ”原來,每天放學學生回公寓,杜振總是站在公寓門口,看著學生們一個個進入。當他看到哪個學生衣服開了線,撕了口子,就把他們帶到值班室,一針一線幫他們縫好。
鄒存福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與母親相依為命。一天杜振正在公寓樓查寢,看到鄒存福一瘸一拐走了進來。“長跑時,把肌肉拉傷了?孩子,一會給你按摩一下就沒事了。 ”
忙完手頭工作,杜振把鄒存福領進值班室按摩了40多分鐘。看到鄒存福疼痛減輕了,杜振叮囑他:“長跑前一定要先熱身,以后再有拉傷,隨時過來找我。 ”
鄒存福說,一輩子也忘不了杜老師稱呼他的那聲“孩子”,一輩子也忘不了杜老師為他做的這次按摩。從那時起,當他學習上遇到了困難,思想上出現了困惑,都及時找杜振幫助。久而久之,杜振變成了鄒存福心中的“指路明燈”“靠山”還有“父親”。
杜振去世后,在大學讀書的鄒存福第一時間趕回老家,拉著母親來到老師靈前,哭得讓人特別揪心。
在學校,杜振給予學生的是愛。在家庭,杜振對家人的愛也格外深沉。 2017年,他父親患上結腸癌,需要立即手術。可當時正趕上杜振要帶學生去參加高考。高考結束后,杜振白天黑夜陪護在病床前,他還給父親找藥方,買來中藥,親手給父親熬藥。
熟悉杜振的人都知道,他有一條雷打不動的規矩:周六中午陪父母吃飯,周日中午陪岳父、岳母吃飯。父母的衣服甚至內衣內褲都由他買。岳父2018年患小腦萎縮,他替老人訂閱《中國老年報》讓他閱讀,并鼓勵老人多做戶外運動。
杜振的妻子單曉飛,教學任務繁重。杜振主動把家務攬了過來,洗衣、做飯、接送孩子……“每次下班,他都是先接孩子、再做飯,顧不上吃口飯就到了去公寓樓查寢的時候了。他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單曉飛說。
杜振走了,永遠地走了,殯儀館告別廳懸掛著他生前的照片,仍然是那么帥氣。他微笑著,看著人間,看著他的同事,他的父母親人,他的兩個子女,還有他培養出的優秀學生。
這時,不知為什么,1歲半的小女兒嘴里竟然呀呀地蹦出兩個字:爸爸、爸爸……那清澈的呼喚聲,在告別廳里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