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爐火暖心田
□廖華玲
冬天,心中總有一團爐火溫暖著歲月,溫暖著記憶。
兒時的冬天,寒霜降、北風吹、雪花飛,清晨一覺醒來懶在被窩里,呆呆地看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久久不愿起床?!安灰l(fā)愣了,外面的小伙伴們都在堆雪人、打雪仗了,趕緊起來?!蹦赣H的大嗓門從門縫間傳了進來。我還沒有回過神,母親已推開房門,將烤熱的棉衣棉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為我穿在身上。一絲寒意都未感覺到,我便從一個“窩”轉(zhuǎn)移到另一個“窩”,溫暖一直在身體中流淌。我歡快地出門去玩耍,此時,堂屋的火爐上水壺正冒著熱氣,父親的茶已泡上,茶煙聚散,暖意融融。
后來,母親告訴我,父親這叫“圍爐晨語”,他們將圍爐而坐,在出門前盤算好一天的生計。不過,我還是喜歡父親的“圍爐夜話”,因為伴著火爐中木炭“噼啪”的燃燒聲,父親會滔滔不絕地講出許多好聽好玩的故事……一團爐火,永遠睜著情深意濃的眼睛,讓愛與溫暖種滿心田。
上學后,教室是一排排處在空曠鄉(xiāng)野的土坯房,一到冬天,寒風一股勁地往屋里鉆。為了御寒,每個教室都會放置一個火爐,里面燃燒的是煤塊。煤炭是學校統(tǒng)一分配給每個班級的。一塊煤,就是一團爐火,它可是冬日里看得見的溫暖??释麥嘏?,班上身體強壯的男生用小板車賣力地運煤、卸煤,并在本班教室外用石頭壘起一道矮坎把煤圈起來,而這一切是讓我們女生崇拜的。哪個小組值日,小組的成員就會提早趕到學校,引燃從家里帶來的木柴生火爐,這是城里的孩子體驗不到的鄉(xiāng)村童趣。
每到冬天,我常在心中生起一團爐火,照亮記憶中那些發(fā)黃的老畫面:黎明時分,天色剛亮,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姑娘背著書包出發(fā)了,雙手揣在袖筒里,把一捆木柴緊緊地抱在懷里,嘴里哈著熱氣,步履匆匆。這個小姑娘就是我,驕傲,今天我值日!生火,對農(nóng)家的孩子來說,根本就不是個事。不一會兒,爐子點著了,紅紅的火苗映照著幾張稚氣未脫的臉。同學們陸陸續(xù)續(xù)地到校了,教室里也溫暖起來,瑯瑯的讀書聲傳了出來,在天際間回蕩,任憑寒風呼嘯,雨雪飄飛。下了課,大家會一擁而上,圍在火爐四周,暖手暖腳,烤薯蒸饃,一縷縷香氣在教室里縈繞,連同歲月一起在記憶中飄香。
歲月行走一程,爐火的火焰就暗淡一分,直到有一天,我所漂泊過的地方再無火爐。這時,鄉(xiāng)愁就是一團爐火。一團爐火,是古樸滄桑中綻放的花朵,續(xù)上木柴,冰冷的黑夜罩不住鄉(xiāng)村的暖。雪后的農(nóng)家小院是那樣寧靜、安詳,屋內(nèi)溫暖的爐火“生長”在品茶話桑麻的人們中央,臉被映照得紅彤彤的。爐火,它努力地釋放著自己的能量,希望把自己燃燒到“爐火純青”的境界,給人以慰藉,以春天般的溫暖。
社會在進步,御寒取暖的早已不是昔日的火爐。懷揣過往,一團爐火暖心田,一種溫暖而柔軟的情愫滋潤著我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