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亞欣

回農村老家看望爺爺奶奶，最麻煩的事就是上廁所。

老家的人將廁所叫“茅子”，也有人稱之為“茅廁”。茅廁用廢棄的磚頭壘成，里面有一個坑，解手的時候就蹲在坑的上面，一家人一個廁所，不分男女，去廁所時候先在廁所前咳嗽一聲，以免廁所里有人的尷尬。每每十天半月的，坑里的糞便滿了，大人們就用鐵锨挖出來，用土埋起來，等耕地的時候當做肥料。

暑假里，我去看望爺爺奶奶一般都是當天去當天回城里的。因為夏天的廁所更臟更臭，滿院子的臭味和蒼蠅，讓在城里出生長大的我受不了。春節是必須住在老家的，因為按照傳統，晚輩要陪著老人過夜，而這個時候天氣很冷，家里沒有暖氣，白天的爐火已經熄滅，夜里去廁所必須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凍得感冒不說，還因為院子很黑，我又害怕，每次都要叫醒大人作伴，特麻煩。爺爺說，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的，總不能把廁所建在屋里吧。后來，我查了一些資料，在《周公解夢》里有夢見茅廁的解說，在《喻世明言》里有“不知道什么人遺失在茅坑旁邊”的句子，還有春秋時的晉國君主晉景公掉進茅坑的故事。看來，茅坑的歷史是很久遠的，祖祖輩輩的先人都是在這里方便的。我也曾想不回老家，將爺爺奶奶接到城里，老人們卻舍不得故土。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也明白了：那里是根，那里養育了我的祖祖輩輩。

讀高一的時候，暑假的時間再回老家，院子里的茅廁改造了。奶奶說，農村生活條件越來越越好了，家家都安裝了自來水，廁所改成水沖式的了，耕田里的莊稼也不再依靠糞便了，政府還給了廁所改造的補貼，老式的茅坑見不到了。再后來，老家蓋起了樓房，廁所真的建在了屋子里，那個在農家院子里又臟又臭的茅廁成了歷史，成了留在我童年記憶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