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瑩瑩

晚上七點，小雅下班回到家。摘口罩、換衣服、脫鞋、洗澡、關門、回房間。

小雅媽邊敲門邊喊：“小雅，媽晚飯做的糖醋排骨，你出來吃一口吧！ ”小雅隔著門喊：“不吃！我睡了！ ”

小雅爸抬起右手，用力拍一下茶幾，震得杯子咣當響。他怒聲道：“這孩子太不像話！把家當成旅店了嗎？ ”小雅媽把手中的抹布往地上一扔，不滿地說：“小雅最近不對勁，一下班回家就關在房間里，不是迷上哪款游戲了吧？ ”

小雅媽在門外高聲說道：“小雅，別總打游戲！眼睛要瞎啦！ ”

小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知道啦！ ”

小雅爸長嘆一口氣：“現在新冠肺炎這么嚴重，還沒日沒夜地打游戲，是不是不想活了？ ”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起小雅。電視里的新聞正從各個方面播報著疫情的最新進展。他倆越說越生氣。“你說這孩子小時候多聽話，誰見了誰夸！ ”“可不是嗎？現在長大了，你看翅膀多硬。 ”“小雅不會是戀愛了，不敢告訴咱吧？ ”“有可能！這孩子管不了啦！ ”“也許小雅是宅在家里悶得慌，實在憋不出住了，偷偷跑出去跟朋友聚會？ ”“真是無法無天了！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小雅爸捂住胸口，趕緊補了一片降壓藥。

小雅媽滿臉怒容，連聲唉氣：“怎么辦才好啊？這孩子最近像是著了魔，一句話都懶得跟咱說。明天得收拾收拾她。老伴你可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 ”

小雅媽端起杯子喝口水，卻嗆得連聲咳嗽，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她淚水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嘩嘩直往下流。

房間里的小雅隱約聽見爸媽的指責與抱怨，眼淚無聲地滑落。“什么也不想了，爸媽愛說，就讓他們說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累得混身散了架一樣的小雅躺在溫暖的被窩里，這樣安慰著自己，很快進入美美的夢鄉。

小雅爸和小雅媽還在沙發上細數對小雅的種種不滿。

這時，電視機里的畫面切換到方艙醫院，主持人介紹道：“這是方艙醫院90后的志愿者，她用她天使般的聲音給大家帶來溫暖和希望。 ”

小雅爸和小雅媽愣住了。

電視里閃過小雅的身影，她穿著厚厚防護服，彎腰坐在一個矮矮的塑料方凳上。旁邊有兩個臨時搭建的小桌子，上面擺放著一臺電腦，一個麥克風。

小雅媽抹著眼淚，啜泣道：“小雅去方艙醫院當播音員，怎么也不告訴我們呢？ ”

小雅爸眼中淚花閃爍：“孩子怕咱不同意唄！也怕咱擔心！ ”

小雅媽恍然大悟：“我說這一天天為啥一進家就關上房間門，連飯也不在家里吃。敢情是怕把病毒傳染給我們。 ”

小雅爸忍不住哽咽：“孩子大了，懂事了！ ”

隨后，電視里響起小雅甜美、柔和的聲音：“親愛的患者朋友們，也許我們不是彼此心中最想共度的人，但此刻我們卻又真真切切地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