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華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時值夏日，百草豐茂，綠樹成蔭。看著風光瀲滟的明月湖，我想起了小時候故鄉的池塘，池塘邊有父親的身影，也有我兒時的快樂時光。

清晨，薄霧中木梆的叫賣聲將我從土炕上喚醒，睡眼朦朧的我，一手拉著父親的粗布衣角，一手拎著小水桶，步履蹣跚地跟著父親走向池塘。父親向豬圈中擔水，一是為圈養的大肥豬消暑降溫，二是浸濕昨天從路邊割下的青草積肥。

我腳步太慢，跟不上父親的步伐。父親便在池塘中捉了一只小青蛙，放進我的小水桶里，把我放在塘岸上，我聽著柳樹上的蟬鳴獨自玩耍。有了小青蛙作伴，我并不孤單，我只是想把小青蛙放在手心里和它對話，可是它縱身一躍，跳下了塘岸。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剛彎下腰想再次捉住它，小青蛙又是一跳，躍出很遠。我一邊央求著小青蛙再陪我玩一會兒，一邊連滾帶爬地追著它來到池塘邊。

恰巧趕回的父親見我想要走進池塘，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過來把我抱上塘岸，他不許我獨自下水。父親又捉了一只小青蛙，用嫩柳條的樹皮拴住它，讓我在岸上牽著小青蛙。小青蛙總是跳向池塘，不想和我一起玩耍，最后我松開了它，長大后，我知道池塘才是它的家。

夕陽染紅了西天，彩云變換著身影。一陣騷動打破了寂靜的鄉村，下地收工的社員們回村了，炊煙又開始裊裊地升騰在半空。我早就盼望著父親回家，因為他能帶我去池塘。

我只能站在靠近岸邊的淺水中，靜靜地看著池塘里的父親洗去一天的勞累。我非常羨慕父親在水中自由的動作，即使有小魚啃咬我的小腳丫，我也是一動不動。

突然，父親不見了，水面上只留下父親洗澡用的白毛巾，它孤單地隨著水浪一蕩一蕩地漂浮著。我害怕了，呼喊著父親嚎啕大哭，也顧不得“危險”，在淺水中連蹬帶踹地跺起腳來，任由水花濺滿全身。募地，有一只大手摸了我的小腳丫一下，父親從離我不遠的水下鉆出來。原來是父親同我開玩笑，潛入水下游過來嚇唬我。我又笑又哭，臉上不知是池水還是淚水，在晚風中倒也清爽宜人。

那年，我趴在父親的后背上被他帶進了深水區，我摟著父親古銅色光滑的脖頸，飄浮在水面上，終于感受到了池塘水的溫柔。初生牛犢不怕虎，我不時地松開雙手，在水中掙扎著學游泳。忽然嗆了幾口水，慌亂中被父親的大手托舉出水面。我抹去臉上的水，猛烈地咳嗽幾聲，和父親對視著大笑起來，這時我覺得池塘里的水竟然這樣的甘甜。

如今家鄉的池塘已經禁止游泳，改造成了休閑娛樂的垂釣池。初夏時節，我應該帶著年老的父親回老家，去池塘邊轉一轉，撿拾童年的記憶，回憶多彩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