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闖過前一輪改革的陣痛期、經歷了三年疫情的沖擊后，山東表現出的經濟韌性令人眼前一亮，放在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的標尺下，6%的增幅背后所體現出的轉型意志和決心或許更值得探究。
經濟觀察網 記者 種昂 6%。這是山東前三季度取得的一個頗具含金量的增長數字。
10月23日，山東省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前三季度全省實現生產總值68125億元，同比增長6%。山東這一GDP增幅，好于全國0.8個百分點，好于全國的幅度比上半年擴大0.1個百分點。
這被認為山東經濟運行“持續回升、鞏固向好”。這一增幅高于GDP排名靠前的江蘇和廣東，對于穩住中國經濟增長大盤而言，這個人口超過1億的北方大省不僅實現了“走在前”，也做到了“挑大梁”。
在闖過前一輪改革的陣痛期、經歷了三年疫情的沖擊后，山東表現出的經濟韌性令人眼前一亮，放在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的標尺下，6%的增幅背后所體現出的轉型意志和決心或許更值得探究。
山東做對了什么？
有效是投資的“靈魂”
2023年前三季度，山東工業大省的強勢盡顯。
統計數據顯示，山東第二產業增加值達到26495億元，增長6.5%，高于全國平均水平0.8個百分點。其中，規上工業增加值累計增長7.1%、好于上半年0.2個百分點、好于全國3.1個百分點；41個工業大類中33個行業實現增長，增長面達到80.5%，其中，汽車、化工、通用設備等重點行業增加值分別增長17.1%、13.6％和14.3%。
工業的增長帶動了經濟持續回暖，正如山東省政府副秘書長徐聞所說，山東在新一輪改革中把工業經濟作為“頭號工程”齊抓共管，統籌要素資源，凝聚工作合力，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不斷提效加速。
經濟數據是改革成效的寫照。對于山東來說，工業一直是經濟的“壓艙石”。在新一輪變革啟動之初，山東主政者特別注重工業投資對經濟的拉動。
對山東來說，今年算得上是一個投資大年。2月13日重大項目建設現場推進會上，山東組織了1000余個重大項目集中開工。在山東的主政者看來，推進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先行區建設，必須發揮好投資的關鍵作用。
不過，投資拉動不是大水漫灌。山東的主政者視有效為投資的“靈魂”，將擴大有效投資看做實現穩定增長的“牛鼻子”，增強發展后勁的“蓄水池”，促進社會就業的“增容器”。
這意味著，有效投資必須像“精準滴灌”，要解決好“往哪投”、“誰來投”、“怎么投”等關鍵問題。
對于“往哪投”的問題，山東主政者及時規劃出基礎設施、信息技術、高端裝備、綠色低碳、能源建設、技術改造、海洋經濟、現代農業、民生保障等領域，引導各市縣根據本地發展實際和產業基礎優勢，找準各自投資方向。
對于“誰來投”，山東也有自己的辦法。今年以來，山東借助儒商大會、跨國公司領導人青島峰會等平臺，集聚各類要素、匯聚各項政策、凝聚各方力量，形成招商引資、齊抓工業的合力。一大批大型工業投資紛紛落地：寧德時代在濟寧兗州區總投資近140億元建設新能源電池產業基地項目；阿斯利康在青島先后投資4.5億美元、2.5億美元新建氣霧劑(pMDI)生產基地和二期擴容項目；德國費斯托集團計劃擴建濟南二期項目，將其建設成為全球最大的生產中心……
2023是山東先進制造業“突破提升年”，吸引投資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成效。根據統計，今年前三季度，山東吸引有效投資成效初顯，第二產業投資同比增長14.6%。
據山東省發展改革委副主任、省能源局局長胡薄介紹，前三季度全省工業技改投資同比增長13.1%，高于全國8.8個百分點，占工業投資比重53.8%；“四新”經濟投資增長11.5%，同比提高3個百分點；高技術制造業投資增長36.6%。其中，太陽能電池、光纖、光電子器件等高端化、綠色化產品產量增速均在兩位數以上。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山東省民間投資企穩向好，三季度以來逐月回升，累積增長3.3%，好于上半年3.3個百分點，好于全國3.9個百分點。
正如山東省統計局副局長陳漢臻所說，持續推進新舊動能轉換，加快產業結構升級步伐，山東傳統動能不斷塑強，新興動能不斷集聚壯大，經濟高質量發展取得新成效，支撐起山東經濟快速回暖。
這個6%的含金量還在于為未來留下了持續發展的空間。產業項目從落地開工到建成投產，一般需要一兩年。現在落地的項目、形成的投資，一兩年后就會轉化為現代化產業體系的拼圖，形成先進生產力，為高質量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撐。山東的主政者認為：今天的投資結構就是明天的產業結構，今天的投資質量就是明天的產業水平。
產業鏈價值躍升的關鍵
在總結經濟發展特點時，山東省統計局副局長陳漢臻指出，今年山東把推動服務業企穩回升擺在更加突出位置，聚焦重點領域精準發力，服務業增加值增長6.0%，對經濟增長貢獻率高達54.2%。
在前三季度“財報”中，山東工業增長速度最快，服務業則規模最大。根據統計，前三季度山東全省實現生產者總值68125億元中，第三產業增加值為36942億元，已然占據一省經濟的“半壁江山”。
服務業不僅是“推動經濟增長主動力、吸納就業主渠道、促進消費主陣地”，更為深層次的原因是，山東主政者發現，服務業中潛藏著制約工業發展因素，服務業不升級將直接影響產業鏈價值的躍升。
今年10月下旬，重慶市原市長黃奇帆在一次公開演講中指出，發達國家，為制造業服務的生產性服務業在GDP中的比重達到了40%-50%，是GDP比重最大的一塊。而目前中國普遍只占GDP的15%-20%。
服務業是一個大系統，與農業、工業息息相關，涉及國民經濟14個行業門類、46個大類。其中，國內最薄弱的是生產性服務業，涵蓋制造業產業鏈的研發創新、物流配送、檢驗檢測、金融服務、數字技術賦能、電子商務等方面。
在黃奇帆看來，這正是鄭州富士康工廠利潤的3/4被海外拿走的原因。因為整個生產鏈中科技研發、金融清算、物流等方面都被海外掌控。如果國內服務業在這些環節提升，就能為中國制造業創造更多的價值。
這對于急需提檔升級的工業大省山東來說，更顯得尤為迫切。
今年初，在山東省委省政府部署下，當地發展改革委組成工作專班，赴江蘇、浙江、山西等省內外實地調研，于9月底出臺了《關于加快服務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發起了一場服務業改革高潮。
山東省新舊動能辦副主任王福棟介紹，上述《意見》立足全省產業發展需求，明確了生產性服務業、生活性服務業和新興服務業應作為突破發展的重點行業。
其中，針對服務業的優勢、短板和新領域，山東制定出不同的發展策略：圍繞先進制造業強省建設，對發展基礎較好的現代物流、現代金融、軟件服務、工業互聯網等六大方面，鞏固提升、放大優勢。在補短提升行動中，山東首要任務正是發起產業深度融合行動，推動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現代農業融合發展。在新領域，山東將在大數據、人工智能、科技服務、節能環保等六大新興服務業提速布局。
目前，山東生產性服務業已顯現快速增長的苗頭。前三季度，山東服務業10個行業門類中8個實現營業收入增長，增長面為80.0%。其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增速11.7%，上拉規上服務業增長2.0個百分點；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增速7.8%，上拉規上服務業增長0.7個百分點。前三季度，高技術服務業投資增長32.6%，高于全部投資27.1個百分點。
按照規劃，山東省將加快構建優質高效的服務業新體系，到2025年底全省服務業增加值三年年均增長5.5%以上，達到5.5萬億元左右。規模以上服務業企業數量每年增加1000家以上，總量超過1.5萬家。
服務業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勢頭、活躍程度，農業與工業則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地區經濟的底色、抗壓程度。在部分學者看來，一直以來，南方諸省比較優勢在于服務業，山東的強項則在于農業與工業。
王福棟認為，服務業作為現代化產業發展的重要引擎，是一二三產業加速融合的“催化劑”“助推器”。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先行區建設是個系統工程，需要工業、農業、服務業全面實現高質量發展。
多維度的改革
山東是我國重要的工業基地和北方地區經濟發展的戰略支點。2022年8月，國務院印發《關于支持山東深化新舊動能轉換推動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的意見》，賦予山東建設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先行區的重大使命。先行區建設“以深化新舊動能轉換為中心任務，以形成城鄉綠色低碳生產生活方式為主攻方向”，涉及產業轉型、能源結構優化、城鄉人居環境和居民生活品質改善等方方面面。
這是一場涵蓋農業、工業和服務業多個領域的社會綜合性變革，對改革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既要保持經濟持續增長的速度，又要兼顧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等維度。
2023年，是山東省啟動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先行區建設的第一年。山東經濟表現出的強勁韌性，不僅驗證了前期新舊動能轉換的成果，也給新一輪改革的持續推進增添了動力。
10月20日，山東省委常委會會議表示，總的看，山東發展的基本面沒有改變、持續向好的態勢沒有改變。特別是隨著一系列穩經濟政策措施出臺落地，重大戰略疊加效應逐步顯現，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先行區建設加快推進。
山東省年初制定的預期目標是“地區生產總值增長5%以上”，從目前經濟運行的態勢來看，超額完成上述目標基本沒有懸念。
這也將讓山東更有底氣地推動改革。畢竟，山東被稱為“轉型中國的經典縮影”。人們期望，這個北方大省的改革實踐為當下中國的轉型命題帶來新的可能，提供更具說服力的山東方案。上述《意見》也提出，到2027年，山東深化新舊動能轉換建設綠色低碳高質量發展先行區實現重大突破，形成一批可復制可推廣的成功經驗。
山東省工信廳二級巡視員李永華透露，下一步，山東將全面推進新型工業化變革，把高質量發展的要求貫穿新型工業化全過程。山東將組織召開全省新型工業化推進大會，研究制定山東省新型工業化發展的意見等改革措施。
新型工業化有著知識化、信息化、全球化、生態化的特征，這意味著告別過去單一追求利潤的粗放式發展，在新型發展理念、多重科學標準下尋求工業的內涵式增長。
這與建設綠色低碳高質量先行區相輔相成。
山東未雨綢繆，已經開始為新的一年做準備。山東省委常委會召開的會議強調，要著力抓好重點項目建設，緊盯重點領域，搞好明年項目謀劃和儲備，以項目建設帶動擴大有效投資。要著力抓好重點領域擴消費，切實穩定大宗消費，繼續擴大服務消費，積極拓展新型消費。對服務業要逐個行業打開分析，“一業一策”制定更加具體的對策措施，用好省服務業專項引導資金，推動服務業重點項目早落地、早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