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接連看了德州的兩個書法展,場面不能說不壯觀,國字號會員悉數現身,幾成方陣之勢。高懸的墨跡,除了偶爾刺痛我的眼球之外,卻極少顯現“知識就是力量”的正相應,反倒頻繁泄露“無知改變命運”的境況。德州書法怎么了?!
??? 普遍的說法便是:在德州,有兩大藝術門類,可以在全國發聲。一個是詩歌,一個是書法。這種表述,無疑是在為德州書法藝術的熱場添薪加柴。這樣的共識之下,我再指認其中的窘境,勢必要面臨自我的一番肉搏了。勿庸置疑,新世紀以來,德州書法取得了長足的進步。蓋因整體進步的速度之快,不少書家自然忽略了個體的長時間徘徊。藝術進入高原期,要么是先天準備不足,要么是世界觀出了問題。細覽德州的書家,兩種境況都有。除此,還有一個共感的質素,這就是個我的書寫取消了前提。
??? 書寫者普遍體味到,“二”之后的藝術世界,就不是那么隨便了。因為你的起步,首先要面對“一”和“二”。 “一”是世界的自述,“二”是世界的分述。在自述階段,述是本體化的。到了分述,述便成了解釋。看看德州書家那些沒爹沒娘的筆畫,一望便知,他 們 大 多 沒 有 觸 及“二”,更遑論對“一”的的接近與抵達了。假若他們在分述層面徜徉過,也會立馬指認出他們的筆畫是源于王羲之還是起家林散之。時常有書寫者跟我說,他在臨誰誰的帖。高興之余,我很納悶:他臨的帖哪里去了?!在他的書寫里,我既沒有看見其被古人強烈的吞噬感,又沒有體覺到其胃的強大消化力,只是感受到其盲人摸象般的恍惚。這種迷失,表面看似乎是傳統的失蹤,實質上卻是書寫者一種對“二”的無知。眾所周知,現代書法處理的材料是漢字。倘若書寫者對所使用材料的性能搞不清楚,那么其對藝術的誤會在所難免。于是乎,他們到一起,不是談筆墨,就是說結體,唯獨不探尋漢字的來源。事實上,漢字之于世界,是一種意象呈現。所謂“六書”,指的是漢字呈現世界的六種方式。書寫者書寫時,如果沒有對世界的基本立意,那么又如何來造像呢?再說了,倉頡造字,驚天地,泣鬼神,究竟是荒誕不經的傳說,還是一種切身切己的藝術現實?
??? 我們寫的字,為什么失去了魂魄?甚至連字如其人都做不到。我看,病根主要在“二”上。固然,世界的分述,一方面造成了書寫的多樣性,另一方面也直接促進了書法的豐富性。但之于后來者,永遠是一把雙刃劍。因為在“三”和“一”之間,畢竟隔著“二”。 “二”是當代人識別和接近本體的一種隔斷。有了這個隔斷,德州的書寫者就很容易忘記“一”才是世界真正的本來,以致于把“二”當成了藝術,器道不分,形神間離。就此而言,“二”是書法,而非藝術。這里有人不禁要問了,什么是藝術?我以為,藝術是原道之所在。長期以來,人們將書法一再地誤認為藝術,是緣于在“二”面前不自覺止步的結果。按常理,書法只是漢字的一種書寫方法而已,而書道才是藝術觸及世界的根本所在。這種事實上對“一”的取消,令不少書寫者得到了工藝上的滿足。久而久之,他們在用筆上的大膽與空無,也就變得十分地好理解了。
??? 令人欣慰的是,德州的書寫者也有對世界的分述保持警覺的。說白了,世界的分述即是文化的開始。文化不可能是“一”,否則,世界就沒這么神秘。穿越“二”的迷障,不斷觸摸世界的本體,才是真正地找尋書寫的根據。比如劉崢,他在“民間書法”里發現了世界的生氣以及存在的活力。比如柳紅海,他深居簡出,以宗教信仰將世界打回原形。際此,需要提醒書寫者的是,世界始終如一,并且守身如玉,變化只是人們觀照世界的時候出了問題。我想,德州的書寫者只要不把方法當成“一”,就不難洞見這個世界的勃勃生機。只要心里有了“一”,面對任何難寫的漢字,書寫時就會涌出足夠的定力。當他們筆下的漢字與這個世界一體化時,我便覺得,“一”是任何藝術的根據。有了“一”,才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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