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過半百,有兩件遺憾的事,一直記在心里,并未隨著時間推移淡化,反而時時想起,愈感遺憾。
??? 兩件事都與姐姐有關。姐姐生于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大我兩歲,去年農歷二月初三突發急癥,永遠離開了我們。
??? 父親解放前參加工作,后來一直在機關和公社工作,我和哥哥、姐姐隨母親住在農村,這種情況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比較普遍。在別人看來,家庭中有工資收入是很體面的事,但家庭中的一些其他方面的困難也是一般農村家庭沒有的。七十年代,我們兄姊仨都在上學,母親一人帶三個孩子,家里缺勞力,在生產隊掙的工分少,麥秋兩季分的糧食就少。一九七七年,姐姐初中畢業后自愿放棄學業,幫著母親照顧家,并參加生產隊的勞動。那一年她十五歲。由于年齡小,生產隊不給她安排農活。那時,為滿足農活的需要,各個生產隊都養有一定數量的牛、騾馬等牲口,需要大量的青草。這些青草,一般由農閑勞力或放學、放假的學生到田間、溝邊收割——俗稱割草。割回來的草由生產隊收集起來,過秤后算作割草人的工分,麥收和秋收后,這些工分就可以變成生產隊里分配的糧食了。姐姐棄學的前兩年就去割草。她早出晚歸,每天能割四、五筐。特別是夏秋季節,早晨五點,姐姐就拎著筐出門了。因沒有運輸的車子,姐姐總是割一筐草送回一筐,再回去割,晚上回家時都到七八點鐘了。姐姐割的每筐草的重量都在五六十斤甚至一百斤左右,每次都要走三四里路,臂挎或肩扛回來。野草旺長的季節,炎炎烈日下,皮膚黝黑且瘦弱的姐姐整日被草筐壓得彎彎的,臂和肩都是紅腫的,穿著沒法干凈的衣褲,根本不像一個女孩子。兩年后,農村實行了責任制,分田到戶,姐姐和母親一起耕種分到的責任田,更是從春到秋耕地、播種、除草、治蟲、割麥、掰玉米,承受著一個女孩子難以承受的勞作之苦。但是,她從未抱怨父母和我們哥弟倆。當時,我暗暗發誓,一定寫一篇贊美姐姐的文章。三十多年了,由于自己的懶惰,一直沒有動手寫。現在,寫什么姐姐也看不到了!好在,哥哥和我先后考上學,分配了工作,姐姐接替父親也參加了工作,工作環境和生活環境都有了很大變化。
??? 2000年前后,父母接連患腦血管病。父親2005年去世。母親也留下后遺癥,雖然能基本自理,身邊已不能離人。照顧好母親也成了我們一大家人最大的心愿和重要的家庭任務。由于我和哥哥工作忙,姐姐就承擔起照顧母親的任務。母親雖然也經常到我們兄弟兩家住段時間,但更多是在姐姐家,好在我們三家在城區住得很近。姐姐對母親照顧得無微不至。母親身子重、活動不便,每次給母親洗澡,她都出身大汗,但夏天幾乎每天都堅持洗,即使到冬季也隔不了幾天。母親吃飯不方便,姐姐都是將飯菜分成小份,放到她手邊。姐姐把母親照顧得干凈、舒心、高興。姐姐對我和哥哥從沒有怨言和要求。我曾心里承諾,母親百年后,我一定給姐姐行叩頭之禮,感謝她替我們更多、更好地照顧了母親!
??????? 然而,萬萬沒想到,姐姐剛過天命之年就突然離開了我們。我曾經在內心對姐姐的承諾未能實現,我對姐姐的這份感情老天竟不能讓她感受到,成了我永遠的遺憾!
??? 姐姐離開我們整整一年了,從不寫文章的我,寫此小文,表達對姐姐的懷念。也希望老天幫忙,把弟弟的心意帶給我在天堂的姐姐!
□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