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健

記憶中，在老家村東頭有一口老井，陪伴著村里的幾輩人，養育了子子孫孫。

那時候的老井旁邊長有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遮蔽了老井，成了夏季乘涼的好去處。特別是午后剛從農田里回來的父輩們，在井口停留幾分鐘，撈上一桶井水，“咕咚咕咚”幾口下去，身上的熱氣感覺一消而散，清涼至極。也有剛從田地里摘回西瓜的大伯們，把西瓜放入打撈上來的井水桶里轉上三五圈，引得小伙伴一擁而上，爭先恐后伸手去爭奪西瓜。那一朵朵濺起的水花和銀鈴般的笑聲混合在一塊，演奏出一曲清涼的音符飄向遠方。兒時的歡樂，兒時的記憶，是心靈的歸宿。

特別是到了晚上，更是別有一番愜意在心頭。勞作了一天的人們會陸陸續續地從各個胡同里走來，或拿著凳子，或搖著扇子，或光著膀子聚攏在井口，說說今天的奇聞趣事：今天上午在地里碰到了一只野雞，差一點兒捉住它；準備收工的時候，碰到一只野兔，跑了好幾圈也沒有追到，白忙活了……那開心的笑聲，消除了耕作的疲憊，也忘記了生活的煩惱。月光之下，清風徐徐而來，又是新的一天。至今回想起來，那句“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也不過如此！

當然，要是遇到暴雨天，井水就會變得混濁起來，那么村里輩分最高的老人便會組織淘井。通常是八九個身手矯捷的大叔人手一根擔杖，一頭用鐵鉤掛著一個鐵皮水桶，從井底一桶一桶地往上提水，直到把井里的渾水全部淘干，再把井底的淤泥清掉才算是大功告成。同時還不忘教導嬉鬧的孩子們別往井里扔東西，要愛護并保護它，因為它是村里的命根子，吃水不忘挖井人，或許就是那個時候的啟蒙。多年以后的歲月里，我很感謝那個淘井的畫面，這種團結協作的良好風尚，就像種子一樣，在我幼小的心田里扎下了根，滋潤著我們一代一代成長起來，見證了生命之源，善良之本。

如今，村里各家各戶都用上了自來水，老井也最終退出了歷史舞臺，現在的孩子們也體會不到我們兒時的歡樂時光。但是，老井在我心中的記憶仍是那么清澈，那么甘甜，不僅僅是懷念那段青蔥歲月，更是懷念一段逝去的情懷，每每回憶起，甚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