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這里只說如果,如果讓你猜幾個謎,你能猜得出嗎?“一點一橫,倆眼一瞪?!薄耙稽c一橫兩耷拉,四個小狗吃媽媽。 ”“一點一橫長,一撇到南洋,南洋兩棵樹,生在石頭上。 ”這幾個謎語的謎底都是答一個字,如果你還在猶豫,我就能斷定你的年齡至少在青年或者更小一些。
??? 這些謎語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簡潔、明快、不繞彎子。這些“過來人”耳熟能詳的謎語,不僅生動、形象,而且快樂、溫馨。它們分別是“六”、“杰”、“磨”。
??? 知道這幾個謎語的人也一定知道下面的幾個,聽了之后你就會感嘆:嗨,這是什么呀?這不就是小時候常猜的悶嗎!你真就說對了,過去猜謎不叫猜謎,叫猜悶。“東邊一頭牛、西邊一頭牛,見兒晚上來碰頭。 ”你若痛快地打出,對方就會很高興,接著說下面的一個,“不大點、不大點,見兒晚上摳腚眼。 ”你瞧,話沒說上幾句,“摳腚眼”這不登大雅之堂的詞語也出來了,還有“見兒晚上”這等明顯地帶著方言俚語味道的口語。你可千萬別怪,過去人少文化,不會彎彎繞,又不能不在緊張、繁重的勞動之余愉悅一下精神,這才想出這么多的悶來。
??? 這兩個謎語和人們的生活緊密相關,是勞動人民在長期的生活和勞動中總結出來的,并無玄妙。勞作了一天,又累又乏,到了晚上才得以歇息。為了做個好夢,養足精神把明天的活兒繼續,就必須把大門關上,房子大都坐北朝南,于是,東邊的門和西邊的門這兩頭牛就碰頭了。關上門還不夠,上炕前須脫衣服,脫衣服就得解扣子,解扣子就又得摳扣眼。你看看,繞來繞去的不是摳腚眼又是干什么?這第二個謎語的謎底不就也出來了?
??? 悶,猜到這里你也許會笑,也許無語。這些簡單、率直的謎,雖然樸實、無華,卻經得起推敲,很是有味兒,聽起來特別的老誠、特別的厚重。就像一位歷經滄桑的白發老者教剛剛涉世的少年怎樣做人,怎樣匡義扶正。
??? 這些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悶,不僅體現了勞動者對生活的細致觀察,也反映了他們對未來美好的向往與追求?!按皯衾?、窗戶外,窗戶外了一棵菜,也能吃,也能賣,就是不能腌咸菜。 ”這個謎的謎底是石榴。石榴能吃能賣,自然不能當咸菜腌制。
??? 也許有人會說,這謎經不起推敲,不夠典范,除了石榴,像蘋果、梨之類的水果照樣不能腌制,為什么偏就是石榴?提這樣的疑問,不是沒道理,而是不了解過去艱苦條件下的生活。人們喜歡在窗下種植石榴,完全是出于精神上的需求??菰锏纳?,寂寞的日子,抬頭就能看到窗外盛開的火紅的石榴,所有的煩惱就會煙消云散。這種有意的裁定,能說不是智慧的體現?“黑鬼、黑鬼,爬墻沒腿。 ”現代謎語的設置精妙絕倫,無可挑剔。同樣,過去的謎語也不乏詼諧。這黑鬼是個什么物件?現在的人莫說猜,就是見也恐怕不曾見過。隨著歷史的變遷,這黑東西也許遭了滅頂。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這黑鬼雖不是什么家中之寵,卻也是必備之物。正房里的擺設都捉襟見肘了,誰還會把更多的資金投入到“飯屋”里去?然而,飯不可以不吃,也不可以不做,做飯的家伙什再怎么簡陋,也不能沒有。要不,怎么說還是咱中國人聰明,沒東西不可怕,卻不能沒腦子。找兩根硬質木棍,兩斧頭削一尖,幾下鑲進墻里,再拿塊小木板擱上,就是一挺實用的家伙什,就能放油燈,就能擺油鹽。過去沒有塑料制品,乘油的器皿是罐子,油罐子長年累月地呆在墻上,煙熏火燎,久而久之就成了黑鬼。肚大腰圓的油罐子,別看它油膩膩、臟兮兮,吃吃喝喝的,香不香、有沒有味兒,全憑它說了算。人們看重它,自然不是黑乎乎的外表,而是肚里有沒有油水。
??? 小時候,和父親、母親,姐姐妹妹們在院子里消夏,隨便的一塊涼席鋪在地上,不等躺下,父親的蒲扇就煽過來了,蒲扇帶來的不光是涼爽的風,更是驅趕蚊蟲后舒適愜意的感覺。這個時候,若是能痛痛快快地猜上一兩個悶,就更有說不出的滋了。“滿天星,嘩啦泉,一個悶猜半年?!备赣H讓我猜。我舉目滿天星斗的蒼穹,蒼穹深邃不見底。我就想有什么東西能和這滿天星斗的天空做比?天空實在是太大了,想不出,我懵了。父親見我滿臉疑團,就洋洋得意地提示,這物件家家都有,不僅有,而且是在牛棚里。于是,我更加疑惑,是什么東西這么厲害,能裝下滿天星斗?滿天星斗鑲在天空尚且不敢動彈,怕稍有不慎會從萬丈高空摔下來弄個粉身碎骨。這物件竟比天空還厲害,還敢嘩啦啦地流泉?
??? 我越是悶的難受,父親越是笑的得意。我胡猜亂猜測,不著邊際。父親見我實在猜不出,就告訴我是篩子。篩子滿底是眼,就像天空的星星,篩草的時候,手在里面劃拉,就是“劃拉拳”。我恍然大悟,原來把“劃拉拳”聽成了“嘩啦泉”??磥?,這悶猜不出,也不能全怪我,誰讓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就連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都不拿宇宙當干糧,就敢拿一個小小的篩子和無垠的天空做比,就把這浩瀚的宇宙戲上心頭。細想也是,那些承載過幾多苦難的莊戶人家,老實巴交的貌似憨里憨氣,心中的世界又怎是一個簡單的宇宙能比得了。焦廟鎮王木匠村 王洪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