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凱
??? 過年回了趟老家,看到了去六姨家的那條小路,童年時常走這條小路,它很窄很窄,要經過好幾道彎,像蛇,就是這條蛇太大了,有八九里地長呢。現在它已斷斷續續,支離破碎,早就沒人走了,僅剩下了零零碎碎的幾個片段。它已有些發霉,但飄進鼻孔的故鄉的芳馨,分明是濃濃的。
??? 小路出我村向東,不很遠有一片梨園,西北角有兩間小土屋,梨園只在屋前栽了幾棵杏樹、桃樹??赡苁强垂麍@的老頭用來解饞的吧。我們幾個小伙伴會到梨園南邊溝里打草,溝里并沒有多少野菜、野草,因為在那時野菜野草是稀罕物,人們會打回家喂豬,要不送到生產隊換工分。小草野菜剛貼著地皮長出來,光禿禿的,顯出星星點點的綠意,可憐得很!梨園附近一年四季都不斷我們的身影,我們是為了進梨園才到那兒去的。春天折花,夏天摘桃,秋天偷梨,梨園四周種著槐樹,是帶刺的那種,就是防備小孩進去發壞的,扎到手是經常的事,被老頭發現,從刺槐中間鉆出時扎到身上,還真有些疼呢!雖然掛破衣服,還遠遠的邊跳邊吆喝,逗那老頭玩!當然被抓到是少不了挨頓訓的。春天那粉紅色的桃花和雪白的梨花好像比現在的鮮艷多了,我們會折下來互相戲弄地戴在頭上,幾個壞小子的笑聲常回蕩在家鄉的田野上。有一次我們幾個要好的伙伴把花纏繞到女孩的小辮上,女孩被捉弄的哭了,嚇得我們幾個在外躲了一天不敢回家,怕女孩的媽媽找到家里。果子成熟的時候加強了看護,我們很難摸到。所以不到季節就去摘來吃,剛咬一口就氣的扔掉了,想起來嘴里還有那種苦苦的、澀澀的味道。
??? 小路再東去約二三里,是一大片鹽堿地,它吮吸了黃河母親的乳汁,現在早變成了良田。網絡語言說鹽堿地“一毛不拔”或者“禿頭”,是說鹽堿地什么都不長。記憶中白色的鹽漬是最清楚的,光滑平整的鹽堿地,當地人叫“油堿場”。每年春夏之交和夏秋之交、高溫干旱的時候,“油堿場”表面就泛起白花花、暄騰騰、結著薄薄嘎巴的鹽土。人們用锨頭或舊菜刀把鹽土刮成堆兒,用袋子裝回家,就可以曬鹽了,那年月吃的就是“土鹽”。家鄉的鹽堿地不但可以曬鹽,更不是什么“禿頭”,它一塊塊長著片片紅荊樹、紫穗槐、黃荊菜,無棣作家徐海霞老師文章中的燃燒的紅荊條,就是我們家鄉的土特產。對我們來說這美麗的鹽堿地風景,并不亞于五彩斑斕的美麗花園,因為這是家鄉所獨有的,是兒時心靈深處最靚麗的天然牧場。
??? 鹽堿地東側傍著一條小小的河溝,河溝太小太小了,小橋只是很粗的水泥管,上面墊了一些土而已,水從南面遠遠地流過來,春秋季節水流的比較平緩,有時微風在水面吹起小小的波紋,太陽曬過來亮閃閃的美麗極了!到了夏天,雨水多,水流得湍急,來到跟前,打著漩渦向下流,過了橋水撒著歡向北去了,河水清澈見底,大小的魚兒也來湊熱鬧,使勁往上游,很難前進,有的魚兒,可能是累了,猛然回頭向下游走了。同小河相依相親的鴨子,四季都有它們的身影,白色的,黑色的,花色的,好看的很。你看:它們嘎嘎叫著跳進河里,一塊悠閑地游著,不時扎進水里,收獲一份美餐;有一只鴨子和兩只小寶寶在岸邊逗留,那是在教基本功呢;那只剛進水就上了岸的,張開兩個翅膀抖抖身上的水珠,伏在一個草窩里不動了,身材瘦瘦的,倒是挺“苗條”的,肯定是在減肥,要么是一個懶漢。
??? 過了小橋上坡是一條南北鄉村馬路,到這條馬路上我一定會駐留片刻,路東側就是我最喜歡的那個葦灣,小時候感覺好大好大,一年四季不時地變換著鏡頭,呈現著各自不同的色彩,夏天是一片碧綠的世界,到了秋天蘆葦便枯黃了,一眼望不到邊。蘆葦莖稈直立,植株并不大,但迎風搖曳,野趣橫生。水深處片片蘆葦,那時長得不像現在這么粗壯,細細的蘆桿,真的像草,蘆穗灰灰的,根本稱不上蘆花,也不美麗,還不如狗尾巴好看。正如余亞非詩稱:“淺水之中潮濕地,婀娜蘆葦一叢叢;迎風搖曳多姿態,質樸無華野趣濃”。蘆葦還有很多用途,扎楯子蓋房,編制席子、簾子格子,所有這些,想起來心里就癢癢的,是那么的受用。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都早已留在了童年的記憶里。這里雖然沒有小船,沒有漁人,沒有大片的荷塘,更沒有荷塘里碧綠荷葉間亭亭玉立的荷花,但這小小的“蘆葦蕩”,在心中的分量并不亞于小時候電影上看到的遜色!
??? 梨園里的壞小子,扎在身上的槐刺;白茫茫的鹽堿地,迎風搖曳的紅荊林;波光粼粼的水溝,歡快的游魚鴨子;小小挺立的蘆穗,還有大大的“蘆葦蕩”。這些畫家并不看好的風景會永遠掛在我的心里,對我是無價之寶,我會珍藏起來,拍賣的價格再高,我想我也不會出手。
作者單位:山東廣電網絡有限公司慶云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