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
輕輕地,輕輕地,不知不覺,又一次越進了桃花漫天的原野,和熙的微風吹過,萋萋的芳草,潺潺的流水,一切都從眸子里沁入心靈,無不令人感到愜意。驀地,胸中似有一絲悵然若失的思緒撩撥心弦,猛回首,不由自主的呼喚“成龍”、“成龍”! ,我警隊里未曾開口說過話的好戰友“成龍”哪里去了?。
“成龍”是我訓導過的一條警犬,是昆明警犬基地自行培育出來的一條公犬,屬于黑背類型,它渾身毛色呈亮,體格高大碩健,尾巴粗而且長,如果遇有異動,兩耳挺立,雙目放光,再向我身邊一靠,真是好不威風,反正我的好友大多數都領教過,當時沒有誰敢貼近我的跟前。
收拾著幾盡塵封的日子,在我19歲那年春天,恰逢年少芳華,我從德州市少年排球隊轉行到慶云縣公安局當了一名合同民警,沒過多久,局里刑警隊為增強偵查破案技術力量,擬配備兩條警犬,需要兩名年輕民警進行訓導,我被有幸選中,于是,與另一名合同民警小尹被輸送到了山東省公安警犬訓練基地進行先期培訓。
剛到基地的第三天,教練袁中國就配發給我一只看樣子是剛斷奶不長時間的小狗,起名叫“成龍”,我輕輕地將它抱起,用手撫摸著它,眼望“成龍”,渾身毛絨絨的,還時不時地向我撒嬌,可愛倒是挺可愛,可這哪是警犬威猛的特有形象啊,簡直就像老天有意跟我開玩笑,期待的心嗖一下子涼了半截,我立馬要求更換,教練連忙解釋,基地再沒有更大更優秀的可訓犬了,要想更換,只好等到調來新犬再說。
一到訓練時間,眼瞅著其他訓導員手牽一條條大犬都信心十足,進行的閃、跑、騰、跳各項運動,樣樣做的十分漂亮,“成龍”卻連一個小土坡都爬不上去,急的還嗷嗷直叫,晚上睡覺還要我將它摟在懷里,否則它會不停的吵鬧。訓練不行,游泳總該行吧? ,嗨!別提了,說出來真是丟死個人,那次集體到黃河里練習游泳,我用雙手托著它的腹部剛一沾水,它就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奶孩兒,哀嚎著直往我懷里鉆,乘車返回時,暈吐的滿身污穢,變成了活脫脫的一只落湯狗。每見此情,我真的是心灰意冷,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教練和其他訓導員看到我每天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樣子,都前來做我的思想工作,勸說讓我別著急,要有耐心需慢慢來。我三番五次的抱著“成龍”爬上基地北面的山崗,坐在石頭上,有時一坐就是小半天,漫無目的望著遠方發呆,我開始對這項工作懷疑起來,還不停的追問懷里抱的這個小家伙,“成龍”啊,“成龍”! ,你何時能夠變成一條真正的龍呀!。
漸漸地,漸漸地,山崗上的桃花開了,漫山遍野。 “成龍”也退光奶毛,隨著食量不斷增加,個頭也較快的增長,性格也比以前更加活潑了許多,它好像讀懂了我的心思似的,有時叼銜著物品主動到我面前搖頭晃腦,逗我開心,我們的關系越來越親和了,我們在整個山崗上追逐、嬉鬧,無論是練習坐、臥、立、靠等基礎科目,還是進行追蹤、鑒別、撲咬訓練科目,開始做的有鼻子有眼兒起來,并且建立條件反射穩定,進步十分神速,半年培訓時間接近尾聲,“成龍”由當初一只不起眼的小奶狗出落成了一條真正意義上活力四射的警犬了,在結業綜合成績考評中,居然拿了全省第一名,我的心結也在不經意間被悄悄打開了。
回到縣局,除了坐落在刑警隊旁邊的30來平方米的兩間犬舍,其余訓練設備皆無,我們就因陋就簡,除了出警有條件的現場外,每天就是按時出勤創造辦法進行訓練,無冬歷夏,風雨兼程,慶云縣城周邊的田間密林、河邊曠野,幾乎都留有我和成龍的足跡,深夜還時常要到偏僻的墳地布線,小時候最怕聽鬼故事的我,有“成龍”做伴,膽量倍增。幾年下來,“成龍”在刑案追蹤和鑒別方面成績尤為突出,發揮的作用也與日俱增,最難忘的當屬那次出警羊群被盜案的現場了。
有一年夏季,處處被酷暑籠罩,“成龍”患上了慢性腸炎,連續十來天沒正兒八經的進食,并有少量便血,減膘迅速,精神也日漸禿廢,我每天給它尋醫問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碰巧,轄區尚堂鎮有位農民老大爺前來報案,稱其大清早發現飼養的大小26只綿羊在羊圈里被盜了,接到報案,隊長要求我立即攜犬出警,被我當場拒絕,不是我不愛護老百姓財產,按常規,警犬追蹤了牲畜氣味之后,就不再對人體氣味感興趣了,更何況“成龍”還有病在身呢。
隊長看我態度堅決,換了一種口吻和我商量,問我能否改換一種辦法,哪怕是牽著警犬到現場轉一圈,起到震懾作用也好啊。我看到老隊長滿目期待,還有丟羊老大爺的懇切要求,我一狠心,什么也沒說,牽引“成龍”,跨上偏三摩托車,與其他辦案民警直奔案發現場。
到了現場,我對“成龍”進行了簡單調理之后,按確定的幾只羊腳印為嗅源,指令“成龍”嗅著追蹤了下去,“成龍”也不知來的哪門子斜勁,在關鍵時刻還真沒落鏈子。它穿過農田,七拐八拐,經過了好幾個村,追出約有十來里地,當追到一村中農戶房后時,在原地嗅著轉起圈來,還伴有吱吱地叫聲,表現的異常興奮起來,我意識到可能有情況,示意偵查員到前院查看,嘿,怎么就這么巧,26只綿羊一只不少,人贓俱獲,正是老大爺被盜的那群綿羊,我們在場的偵查員心里就甭提多高興了。
較短時間內,警犬破案的訊息在附近十里八村的傳講開來,“成龍”一下子成了神犬,來觀看警犬的群眾頓時多了起來,派出所的張所長還專門送來十個訂做的肉包子,像敬獻英雄一樣喂給“成龍”,被它一口氣全吞了下去。
在本村支書家了解情況時,發現支書的十六、七歲兒子大夏天蓋了棉被,躺在炕上一動不動,問其原因便知,當時在現場圍觀時,只因被“成龍”抬頭望了一眼,就嚇丟了魂,回家撂了炕,發起了高燒,我連忙上前給他講解,疏導,弄了好一陣功夫,才算好些。
我與好戰友“成龍”的故事講也講不完,后來,我因工作關系,調離刑警隊,要到其他警種科室工作,在與“成龍”分別那天,我買了好多它愛吃的東西,一大早就趕到隊上,里里外外清掃干凈犬舍,我們共同玩耍了好長時間,我才與它依依惜別,我走出了好遠,還聽到犬舍鐵門栓被“成龍”扒的叮咣作響,我的心緒持續好久才稍顯平靜。
再后來,聽說“成龍”被調配到禹城市局,在其他訓導員的帶領下,一舉成為全省前三名的鑒別犬,聞名全省警界,我真為它高興,并為它祝福。
如今,已走過三十年的歷程,時光荏苒,我也由滿頭青絲染成了兩鬢白霜,回憶在我人生最美麗的時刻,“成龍”與我相逢相伴,幾多辛苦,幾多歡樂,每到春暖花開,獨自走在我們曾經留下快樂的地方,感覺心里暖暖的、甜甜的,仿佛又回到了那青春無悔的激情歲月。
作者單位:縣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