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黎

去二姐家，臨走之時，二姐特意讓我捎幾個大南瓜給大姐，說這是大姐的最愛。母親看我們搬弄著每個足有兩三斤重的南瓜，嘴里直念叨：“過去家里窮的時候，多虧有這些能當飯的南瓜……”

在那些日子困苦的年代里，母親種南瓜的地方可多了，不但在院墻內外、菜園地等多處扣棚，還要邊邊角角直接埋下不用發芽的南瓜種子，一處又一處，解決了全家10多口人大半年以上的口糧。

俗話說“有苗不愁長，開花有早晚”，和煦的陽光下，南瓜花爭先恐后地次第開著，早的7月份就能吃上嫩嫩的南瓜了，母親便偶爾改善一下生活，蒸一大鍋上下兩層的包子，風箱拉得呼呼響。雖然包子是純素餡的，但這時的南瓜無瓤無籽，嫩得連皮都毛茸茸的能吃，出鍋的包子黃綠相間，色美味鮮，成了我的喜愛。

沒想到結婚后，老公竟也特別愛吃南瓜包子。同一個屋檐下，守著生活的炊煙，品嘗著共同喜愛的南瓜包子，在飄滿南瓜香的味道里，日子就這般細水長流起來。過著過著，不知不覺間幾十年過去了，生活中的歲月更像那不斷成長中的南瓜，愈久愈金黃。

待到11月，起先嫩得一掐就出水的南瓜，經歷風吹雨打，已變老，瓜面縱棱突出，通體金黃。母親說，越冬的南瓜不像地瓜那么嬌氣難貯藏，隨便堆在哪個角落都可以，熬粥煮食，怎樣吃都能養活人。

大姐最愛吃的就是越冬的老南瓜。剁下一截，洗凈，掏瓤去籽后，連皮切成大塊兒狀，放在大盤里，直接上鍋蒸煮半小時便會熟透。吃一口，又香又甜，特別是那層老皮，柔柔的筋道，越嚼越想多吃。前些日子下班去大姐家，正好趕上大姐在烙南瓜餅，一個個金黃圓滿，又大又厚。

二姐知道我最愛吃南瓜子，每年都特意挑揀飽滿的曬好，留著炒熟給我。但炒熟的瓜子保存不好容易受潮，味道會大打折扣。于是，我開始拿生的回家自己炒。

永遠忘不了第一次炒南瓜子，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沒承想炒到一定溫度后，瓜子開始往鍋外蹦，剛想撿回，又蹦出幾個，燙了手臂，手忙腳亂地還沒等回過神兒來，鍋里就噼里啪啦開了，躲閃不及，手背、腳背、臉上……被燙得火辣辣。說給二姐聽后，才知道，曬干的籽要先洗凈控水，方可開炒，等到籽在鍋里想蹦時，也就炒好了。后來有了電餅鐺，洗凈后直接放入鐺里蓋好烘焙，自動控溫，不會蹦，也不會炒糊，安全又省事。

炒熟的南瓜子，一顆足以滿口生香。時有同學、朋友到家里來，我習慣烘焙南瓜子款待。坐在一起，嗑著南瓜子，偶爾小啜一口泡好的茶，滿屋子便清香濃意，什么話題也割舍不斷，就算不言語，時光也會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