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麗
打我記事起,就覺得包粽子對母親而言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兒。
往往在端午節的前一天,母親會起個大早去采粽葉。剛采回來的粽葉碧綠清香,母親將粽葉洗干凈,從中挑出整齊寬大的,將五六張摞在一起,從粽葉根部三分之一處折向粽葉葉尖,用繩子系好后掛在晾衣繩上晾曬,晾干后的粽葉便于保存,想要包粽子時隨包隨取,用之方便。當然,用于端午節的粽葉是綽綽有余。
晾曬好粽葉后,母親取出糯米、紅豆、蜜棗、蠶豆瓣等包粽子的食材,進行淘洗浸泡。當我們兄妹仨猴急地圍著母親要包粽子時,母親總是不緊不慢地對我們說:“再等一下,糯米泡透了煮時才會更有黏性,紅豆也更容易煮爛。”
吃完午飯,母親洗刷完畢后,便燒上一大鍋水,將粽葉在沸水中燙滾一下又浸在涼水中。然后搬出家中的桶擱在大板凳上,將食材一一放置在桶中。母親做事總是這樣,有條理,忙而不亂。
母親包粽子,我們先是在旁邊看著,只見母親將三四張大粽葉依次排好,從粽葉大頭部位向內彎曲成漏斗狀,舀幾勺糯米放入其中,再在中間放入幾枚蜜棗,然后再放上一些糯米壓嚴實,將粽葉完全覆蓋住糯米后順著粽子的邊沿纏繞,最后用草繩將粽子捆綁好。當我們照著母親教的方法進行包裹時,可就沒這么簡單了,不是粽葉裹不住米,就是將好好的粽葉糟蹋得“體無完膚”,桶中的糯米也掉得到處都是。
“我就知道你們會瞎搗亂,好在我用了桶,米才不會掉在地上!”在母親的責怪聲中,我們依然樂此不疲地包著“殘次品”。
當粽香滿屋的時候,我們肚子里的饞蟲已經叫得歡騰了,偷偷揭開鍋蓋,被蒸汽燙了一下的我們仍然會繼續撈取著粽子。就著燙手的粽子,我剝開粽子的外衣,白白的糯米中鑲嵌著紅豆點點,咬上一口,清甜黏糯纏繞在舌間,來不及細嚼慢咽,囫圇下肚,冷不丁噎住了,頓時淚眼圓瞪,嚇得哥哥們一個幫我拍打后背,一個急忙遞茶送水……即便如此,吃粽子仍然是我們的最愛!
母親包粽子是不擇時的,農忙時,鄉鄰們互助幫助,輪到我家時,母親便會煮上一大鍋粽子,將粽子切成小塊,將鍋中的油燒開,油煎粽子便成了他們的早餐,充饑管飽;我們兄妹仨中考、高考時,母親更是精心準備著粽子,粽子在我們家鄉有著“中舉”的寓意,考試的當天早晨,吃上一個香噴噴的肉粽子,臨考的壓力早已飛往九霄云外;我們去外地求學的路上,包里也總會被母親塞上幾個粽子,中午大客車停靠路邊吃飯,我們吃上兩個略帶余溫的粽子,濃濃粽香蓋過了飯店的菜香。如今,我們回老家探望父母,母親顫顫巍巍地從冰柜中翻出粽葉:“準備包粽子啦!”
母親的親情粽攜著兒時的回憶、臨考的期盼、旅途的補給、晚年的疼愛,包裹著勤勞、關愛、智慧、希望、團聚,氤氳著我們走過半個多世紀,在漫長歲月中久久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