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堯隆
倚窗讀書,忽聞一縷清香,心中一動。循香望去,原來是院子里杏花開了。粉紅的杏花,如云似錦,爭奇斗艷,引得我浮想聯翩。
杏花,報春的使者。杏花紛飛,占盡春色。諺語說:“杏花開,桃花敗,李子開花炸咸菜。 ”花兒總是循著次序開的。那時,村頭,灰墻青瓦間,突然伸出一樹杏花,風姿綽約,空靈絕塵,迷著人的眼。
三月看花,五月摘杏。在鄉下,何曾見過賞花人,又何曾見過摘杏品嘗人!那花兒似乎不必人賞;杏兒,也不必人嘗。兀自絢爛、芬芳,兀自飄灑、零落。枝頭,靜靜地結出一顆顆果實,由青變黃,慢慢地,由黃變紅,幽幽地透出香味來。春風拂動,“咚!咚! ”杏子隨風撲下,過眼處,樹上姹紫嫣紅,樹下,嫣紅姹紫。
我對古人的青杏釀酒神往不已。摘青杏,裝入密封瓶子,加入冰糖,倒一小碗米酒,靜置,醞釀。青杏酒,紅而清澈,有青杏的香氣,有酒的甘甜。杏酒氤氳中,一幅田園牧歌展現在眼前:青青的田塍、鋤禾的父兄,裊裊的炊煙……
如此時刻,正好去杏樹下,慢慢走過彎曲的小徑,往上走一段坡路,遠遠看見,那一樹的粉紅,如宋詞走出的女子,清新、淡雅。風兒吹過,杏花如雪,漫天飄落。一群少男少女游戲花叢,花瓣調皮地飛落頭上。不覺癡了,應了那句:“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
近前,一朵,又一朵。一束,又一束。粉嫩嫩的,煞是可愛。紫紅的花萼,托著粉白的瓣兒,纖纖細莖擎著點點嫩黃。猶如月光下的仙子,披一身薄薄的輕紗,緩緩地輕舞。“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清朗朗的月,白亮亮的光,一曲清遠的笛音,與夜綣繾,與風纏綿。
杏花嬌姿麗色,陸游有詩云:“桃花爛漫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為。 ”偏偏《紅樓夢》中杏花盡是火起,禍起。“那林黛玉嚴嚴密密裹著一幅杏子紅綾被,安穩合目而睡”;寶釵“臉若銀盆,眼似水杏。 ”。元春最喜歡《杏簾在望》;李紈住處杏花村……
如今,“又是一年芳草綠,依然十里杏花紅”。剛剛從疫情中解封的我們,正好融進杏花的懷抱,去嗅一嗅春到深處最濃的芬芳,去嘗一嘗無拘無束的自由的滋味。
明朝,深巷,不知可有杏花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