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童

　　北方人大都愛吃餃子，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每次回德州，父母都要提前包了大肚水餃，等著我的到來。

　　清早起來，菜場是必去之處，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四下里尋找著自己的心怡之物。這邊，一堆堆韭菜鮮嫩深綠，那邊的茴香挺脫蔥郁。初食韭菜的時候，大多會有一股清新之味涌入，過了一會兒，氣味便會辛辣刺鼻。胃口不好的人吃了，還會引起胃酸，于是，茴香就成了餡料的首選。其實茴香除了氣味回甘以外，更有“懷鄉、回鄉”的寓意，許多遠居海外的北方人，每到一地，都會千辛萬苦地尋一種叫做茴香的植物。實在尋它不到，就拿一種長著粗壯根莖的外國茴香代替，茴香喜肉、喜油，香油、味精、蠔油、鹽，只需簡單的幾種料調味，煮熟的餃子便清香四溢。

　　下雨天包餃子別有一番風味，屋外雨珠或隨風輕搖、或密不透風，屋內，則是筷子起起落落與盛放餡料的搪瓷鍋碰撞的聲音……大腦無端的由自家餃子好看俊秀的模樣發散出去，不由感嘆，什么樣的人，就會做什么樣的活兒出來，都說文如其人，現實當中，做事漂亮與否也跟人的個性、風格有關系。老媽一邊捏餃子一邊說：“你說也奇怪了，咱家就是普通人家，工資也不比別人高，怎么他們都覺得咱家條件可好了呢？早年間，紅文姥姥就這么說過，你家日子過得可真好，當時，她家二頭從蘋果園里偷摘了一些不熟的果子給她們吃，也是，那時候咱家蘋果都是一大筐一大筐的，從冬天一直能吃到第二年的五一，你成天一邊吃著一邊跟他們在外面玩兒，他們看見就這么以為了吧。”

　　我沒吃過什么苦，這確實是真的，這應該跟家里孩子少有些關系，加上母親手巧，眼光超前，經常做了款式時尚的衣服給我。五六歲時穿皮鞋回姥姥家，還被一幫熊孩子圍著起哄。

　　如果說母親是一個時尚達人、文藝達人，那父親就是一個運動達人和美食家。好漢有時候也要提提當年勇，不管怎樣，年輕時老爹參加的籃球隊，曾代表工程局打了各種比賽，而游泳也保持著良好的成績。那時候娛樂活動少，人的心思也單純，籃球比賽似乎特別多，系統比賽、市里比賽，總之是四下里打比賽，為工程局贏得許多榮譽。那時候，他們的比賽日，一定是我們的狂歡節，他們在燈光球場上跑步上籃，我們則拿了球在幾層高的樓頂上打鬧追逐。人小膽大，或者是無知者無畏吧，老爹說：一扭臉，找不到人了，一抬頭，發現我在樓頂上的影子，樓頂上沒有護欄，萬一人追球跑從樓上掉下來可就壞事兒了。父親的拿手菜很多，我以為最有特色的應該是周式紅燒雞，由于單位里南方人多的緣故，我們的飲食習慣也偏向南方，飯菜以辣和甜為主，主食以大米為主。

　　離家前，小院里結了幾個不好看的絲瓜，拍了照片放進朋友圈，朋友留言說：等著吃你的餃子宴嘍！好嘞，這個，不是問題，到時候，我還要做一道周家紅燒雞，外加一盤姜絲爆香蠶蛹給你們，如何？突然間想起若干年前在卡塔爾，恰逢春節，大年三十那天，幾家人在一起包餃子的場景，男人和面的和面，切菜的切菜，我們的任務就是把用蔬菜汁和好的面團，包成五顏六色的“元寶”。餃子、交子，在特定的時間下，意味著光陰的更替和對來年美好的期許。身邊的朋友跟我一樣，對北方的餃子情有獨鐘，我們必須承認，它除了擁戴美食的角色外，更承載了一種對家鄉故土的情感。

　　生活就是這樣，困難也要過成星光滿天的樣子，不困難就更要過得豐富多彩了，我們創造生活，而生活因人的不同活色生香。就這樣吧，在安然時光里，吃上幾個“還鄉”餃子，聽聽母親的嘮叨，父親的抱怨，輕淺如歌的人生，未必不是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