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舵

清晨踏著薄霧，走在田野的小徑上進行晨練。不一會兒，便發現自己的褲腳上有一些潮濕，這才意識到，田野的草上盡是露水。

我蹲了下來，好奇地審視著一棵小草上發亮的小東西。綠綠的稗草，堅挺而蓬勃，兩片葉子上各垂吊著一串露水，像是它用力生長冒出的汗珠，如同鄉親們頂著烈日在田間勞作時臉上滲出的那樣，圓圓的，晶瑩剔透。于是，我感嘆大自然的杰作，想象著大自然將那渾濁的池塘、河流中的水，以及土地中睡著的水，用怎樣無聲的呼喚和拍打，將它們一個分子、一個原子地喚醒，一個分子、一個原子地隨緣組合成團粒，吊掛在草尖、樹葉上，小草戴上了晶瑩的項鏈，變得賞心悅目，楚楚動人。遠遠看去，無數顆露珠在田野匯成一片水晶珠玉的畫面，它們匯聚在嫩綠的草尖上撒嬌。

我用心體會著它們之間的言笑和吟唱。我聽到了小草在露珠的滋潤中一起奔跑的聲音，就像當年我們坐在考場上一片安謐，只有寫字的“唰唰”聲一樣，就像每日晨練使勁時，骨頭的關節“咔咔”作響一樣。我一下子意識到，周圍充滿了音樂，一種莫名的美妙音樂，一種大自然發出的催促萬物生長奮進的愛的音樂。

太陽升起，晨練歸途中，再來尋找剛剛欣賞過的那叢小草上的露珠時，它們已無影無蹤，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許它們已修成正果，沿著一縷縷陽光飛向了天堂，匯聚成頭頂那一朵淡淡飄逸的云；或許剛才的一陣風把它們熱情地接走了，去到別處有草木需要滋潤的地方；或許只是因我的打擾，害羞地跑了；或許，它們為躲避人類浮躁與喧囂的塵埃，像候鳥一樣飛走了……

我怔怔地望著這片家鄉的原野，我們的祖祖輩輩，世世代代耕耘的背影，他們如今都在哪里？剛剛飄逝的露珠，莫非正是他們所化？

一滴露珠，便如一段人生。難怪曹操在他的《短歌行》里發出“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慨嘆！但我想，即便是露珠，我也要力爭純潔不染，一心滋潤大地上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