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利

  在全國上下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關鍵時期，我們公司向戰斗在疫區的家鄉醫療隊捐贈了十萬個大饅頭。我作為一名公司的司機，拉著第一批兩萬個饅頭的集裝箱汽車，先行上路了。

  之前通過百度，知道途中有一段路實在嚇人。那條路陡且窄，里面緊貼著峭壁，外面臨著懸崖。如果繞行別的道路，要多行駛四個小時。很少走山路的我，內心還是很懼怕的，但想到肩負的神圣使命，自豪和悲壯的情緒又溢滿全身。

  車行駛到半路，老天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雨中還夾帶著零星的雪花，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在車窗上響著。為了盡快趕過那個鬼門關，我加大了油門。不料前方突然冒出一位攔車的老人。他手舉一根木棍喊著：“喂，停車，快停車！”

  我心中涌起一陣不快，這鬼路鬼天氣，怎么又出現了一個鬼老頭。一個急剎車停在老頭面前，我把頭伸出車窗沒好氣地說：你想干什么？“ 你要搭車嗎？”

  老人渾濁的眼里溢滿憂傷和驚恐，他顫抖著對我說：“傻孩子，這又是雨又是雪的，路又這么險，你開這么快的車，多危險啊，不能慢點開嗎！”他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和我吵架。我聽出他的話是關切中帶著憤怒，便緩和了語氣說：“大爺，我知道了。你擎好吧，我慢慢開。”

  他又說：“我兒子就是在這樣的天氣，從這里沖下山谷去的，當初要是有人提醒他，也不至于把命搭上。”他說著話，眼淚流了下來，然后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在他的臉上恣意汪洋，目光還狠狠地瞪著山谷。

  此時此刻我的心陡然一顫，老人說的話像箭一樣刺向我，我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重新發動車子，徐徐往前駛去。

  老人還在大雨中站著，還在運足力氣，對下一輛車大喊：“喂，停車，快停車！”然后再大吵一通。

  老人的舉動如一根弦子，不經意間撥動了我的腦神經。我內心做了一個決定，下一趟再來送愛心大饅頭的時候，要做一個醒目的大牌子，上寫“危險慢行”四個字，插在老人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