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新在

或許是惰性，也或許是目前的優越條件，那把剪刀被我冷落在角落很久了，它慪氣似的生了銹。

這天，兒子的一件棉布秋衣，上面的一個圖案惹了他不高興，說啥也不穿了。扔了可惜，索性剪成布片做抹布。正在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確幸，沒成想那把生銹的剪刀不配合，偏偏剪不動，手都硌起了大包，衣服依然完好無恙。想想這已經是第六把剪刀了，也就是說我已經有過六次使用剪刀的歷程了。哎，第七把剪刀該出現了。

就在想這個問題的瞬間，頭腦里忽然閃現出小時候母親用剪刀的神情——兩邊腮幫鼓鼓的、咬著牙的表情。小時候家里窮，并不是每年都添新衣服，很多時候都是用大人穿舊了的衣服，改了改再給我們穿。那些精美的衣服，自然出自那把讓母親咬著牙鼓著腮幫的剪刀。當然，母親手上那堅硬的老繭，也是它的杰作。記得那個時候我很好奇，邊寫作業邊歪著腦袋偷偷瞄母親的表情，然后回過頭來捂著嘴偷笑。母親不識字，她不知道我所謂的作業，其實是來應付她的，應付她煩人的嘮叨。她鼓起的腮幫落下去的時候，也就是一件活干完了的時候，總是回過頭來瞄我一眼，順便嘮叨一句：“好好學習哈。”叛逆的我當然是在心里回應她：就不好好學。接著她的腮幫又一次鼓起來，想必牙齒咬的很緊，她的手應該很疼吧。

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走神的功夫，衣服濕了一片。如今我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今天我的腮幫也鼓了起來，不同的是，我的這把剪刀是新的，很久沒用生了銹，我很任性地準備再換一把。而母親的那把剪刀用了很多年，被磨得已經沒有刃了。她或許是想：換一把剪刀的錢，就能給孩子添一身衣裳了，又或者根本拿不出換一把剪刀的錢來。

我不能再往下想了，擦擦眼睛，拎起包去母親家。我得趕緊，去看看她如今干癟得再也鼓不起來的腮幫，和她手上永遠去不掉的老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