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朦朦朧朧中感覺窗外下雨了，滴滴答答地似乎下了一夜。早起推窗，一股清新的風迎面吹來，沁人心脾，頓時清醒了許多。伸個懶腰，轉轉脖子，目光被樓下院里的棗樹所吸引：被雨水洗過的棗樹葉，干凈、翠綠，讓人心生恬淡，棗兒從綠葉叢中露出小臉兒，綠葉陪襯著淡紅的棗子，晶瑩剔透，微風吹過，滿世界水珠飛揚，讓我的思緒飛揚得很遠、很遠……
??? 有關棗兒的記憶是從七八歲的時候開始，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家挨著院子西墻的那三棵老棗樹。年年春季棗花初綻，滿眼的碎黃和暗香，它們的年齡應該比我年齡大得多。爺爺說，從他小時候這三棵棗樹就在那里了。老棗樹是我的好朋友，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父母的脾氣也沒來由地暴躁，每當挨了父母的巴掌，我會躲進老棗樹的懷里痛哭（老棗樹從根部到一人多高有一個大洞，鉆到里面能輕輕松松轉過身來），棗樹總是安詳、寧靜地站在那里，脈脈含情地擁抱著我，注視著我，以靜制動，讓我委屈、浮躁的心歸于平靜。
??? 棗花謝后，青豆般的小棗悄悄地站立在枝頭，先是青澀，既而圓潤。一開始，小棗長得慢，十幾天不變樣，看它不急不慢地長大，把我的耐心磨呀磨……磨得簡直要結出繭子來。狂風暴雨的夜里，總擔心風雨太大，把嬌嫩的棗兒抽打下來。
??? 幾場夏雨過后，棗兒便日趨成熟了。
??? 七月半頭，紅紅的脆棗兒掛滿樹梢，脆棗成熟早，不耐放，我們老家把它當零食吃，父母對它管理得不緊，弟弟總是調皮，放了學書包一扔就一溜煙兒爬上樹梢，看他高高地掛在樹梢在樹葉間若隱若現，不會爬樹的我煞是羨慕，便在下面高聲求他，他卻不理會。我站在棗樹下，眼巴巴看他咔哧咔哧吃得香甜，還低頭沖我做鬼臉，只好扯著嗓門裝哭，往往我一聲沒哭完就有大把的棗從頭頂落下了。那棗真是甜啊，一口咬下去，脆甜微酸，唇齒生津，腔喉溢香，味道好極了！
??? 八月中秋前后，是大棗成熟的時候，大棗是母親的最愛。冬天我們口中的零食、端午節的粽子、過年的棗饅頭都有大棗的功勞。每當紅棗成熟的時候，全家就像過節，父親拿著長長的竹竿爬到北屋高高的房頂，蹺起腳，竹竿舞得呼呼直響，打下樹上的大棗。我們在樹下用衣服包住頭拾棗，劈劈叭叭的紅棗重重砸在頭上、身上……我們沒有一個躲避，砸得越痛，越是嘻嘻哈哈地鬧得起勁兒。
??? 母親把摘下的棗曬在屋頂上，那些還青澀的，就用父親的燒酒泡了做醉棗……望著忙碌的母親，我時常在想，老棗樹多像母親的化身呀，也許母親額上的皺紋太像棗樹那粗糙的樹皮，她的一生都在為她的孩子們勤苦地抽芽，開花，結果……
□楊淑芬